如果说探索“暴怒号”是一场宏大的考古，那么接下来的旅程，就是一场让人SAN值狂掉的恐怖片。

离开了“暴怒号”的引力范围，盘古号利用刚刚那块“暴怒之心”晶体提供的能量，恢复了部分动力。虽然还是不能进行曲率飞行，但至少不用像漂流瓶一样随波逐流了。

“修哥，根据你刚才指的坐标，雷达……虽然这雷达现在也就是个摆设，但光学传感器捕捉到了一个奇怪的目标。”胖子坐在副驾驶位上，一边揉着还在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一边指着屏幕。

屏幕上，是一片乱石林立的区域。在那些巨大的外星残骸缝隙里，夹杂着一艘小小的、灰扑扑的飞船。

它太小了，长度不过三十米，和周围那些动辄几公里的巨舰相比，就像是一粒芝麻掉进了西瓜堆里。

但就是这粒“芝麻”，让李修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

那流线型的机身，那标志性的双翼结构，还有尾部那个早已熄火的离子推进器喷口……

“这……这是‘龙盾’的风格！”胖子失声叫道，眼珠子瞪得溜圆，“卧槽！这怎么可能？咱们龙盾计划不是绝密吗？除了盘古号，什么时候还造过这种型号的飞船？”

李修死死盯着屏幕放大后的图像。

在飞船那布满划痕和陨石撞击坑的侧舷上，隐约可见几个残缺的汉字。

“……古……0……试验……”

“盘古0号……试验机？”李修念出了那几个字，声音干涩得像是在嚼沙子。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胖子疯狂摇头，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我看过所有龙盾计划的绝密档案，根本就没有什么‘0号机’！盘古号就是第一艘！也是唯一一艘！这玩意儿是从哪冒出来的？平行宇宙？还是谁恶作剧？”

“安宁，扫描它。”李修没有理会胖子的崩溃，他的直觉告诉他，这里面藏着一个大得吓人的秘密。

“正在扫描……材质分析：高强度钛合金与碳纳米管复合材料。这是地球21世纪中叶的典型材料技术。”安宁的语气也带上了一丝不可置信，“内部结构扫描……由于能量屏蔽，无法完全透视，但检测到碳基生命残留反应。”

“有死人？”李修眯起了眼睛。

“走。”李修站起身，抓起头盔，“胖子，这次你留在船上接应，把炮口给我对准那边，有一点不对劲就开火。我和安宁（无人机）过去。”

“修哥，你自己去？这太危险了吧！这地方邪门得很！”胖子急了。

“就是因为邪门，才不能全军覆没。”李修拍了拍胖子的肩膀，“放心，若是连个死人都搞不定，我还修什么仙。”

再次出舱。

这一次，李修的心情比刚才沉重了百倍。靠近那艘“盘古0号”的过程，就像是在走近一个早已死去的亲人。

这艘飞船太惨了。它的驾驶舱玻璃虽然完好，但机身多处扭曲变形，显然是在极高的速度下发生了碰撞，或者是承受了无法想象的攻击。

李修来到驾驶舱外，伸手擦去了玻璃上厚厚的一层“字符尘埃”。

手电筒的光束打进舱内。

下一秒，李修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整个人僵在了真空中。

驾驶舱里，坐着一个人。

或者说，是一具干尸。

那具尸体穿着一件暗红色的作战服，款式虽然老旧，但李修一眼就认出，那是龙盾计划早期的概念版队服。尸体的安全带依然紧紧扣着，双手死死抓着操纵杆，仿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在试图稳住飞船。

但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那张脸。

虽然皮肤已经干瘪收缩，贴在骨头上，眼窝深陷，嘴唇枯裂。但那个骨相，那个轮廓，甚至眉骨上那道细微的、当年李修小时候从树上摔下来留下的疤痕位置……

都和李修一模一样。

“这……这特么是什么鬼故事？！”耳机里传来胖子的惊叫声，显然他也通过李修头盔上的摄像头看到了这一幕，“修哥！那是你？！不对！那是谁？！我是不是眼花了？！”

李修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逆流。

一种荒谬、恐惧、又带着宿命般悲凉的感觉，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看着里面的“自己”，里面的“自己”也用空洞的眼窝看着他。

“打开舱门。”李修的声音冷静得可怕，冷静得不像个活人。

“修哥，别开！万一那是……”

“打开！”李修低吼一声，直接启用了外骨骼手臂上的液压破拆工具。

“嘎吱——砰！”

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早已损坏的气压锁被强行撬开。

李修飘进了驾驶舱。

舱内漂浮着一些细碎的杂物：一支钢笔，一张泛黄的照片，还有一个破碎的魔方。

李修伸手抓住那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笑得阳光灿烂的年轻男人，搂着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孩。

那个男人是李修。而那个女孩……是林妍。

但照片里的林妍，发型和穿着，明显是几十年前的复古风格，根本不是现在的样子。

“第九百九十九次……”李修翻过照片，背面写着一行潦草的小字。字迹因为时间的侵蚀已经模糊不清，但那种绝望的笔触依然力透纸背。

李修的手在颤抖。

他缓缓转过身，看向驾驶座上的那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