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带着笑意的、如同羽毛搔刮心尖的调侃,精准地戳中了他某个…他自己都未曾仔细思量过的、隐秘的角落。制作这种“小玩意儿”,确实不符合他一贯追求的“高效”、“强力”、“具有颠覆性”的魔药哲学。这更像是一种…琐碎的、充满烟火气的行为。
红晕悄然爬上了他苍白的耳廓。他抿了抿薄唇,移开目光,不再与她带着笑意的绿眸对视,转而盯着壁炉中跳跃的火焰,声音低沉平板,带着他惯有的、那种仿佛在陈述某种客观事实的腔调,试图掩饰那一闪而过的尴尬:
“…魔药学的范畴很广,莱斯特兰奇小姐。并非所有药剂都必须以‘炸平教室’或‘让人生不如死’为目的。一些…辅助性的、改善生活品质的…基础药剂,同样值得研究。比如,保暖、驱寒、促进局部血液循环…这对于长期处于阴冷、潮湿环境的工作者,或者…某些体质偏寒、又不注意自我保护的人而言,”他说到这里,目光意有所指地、飞快地扫了一眼她裹在毯子下的脚,“…并非全无用处。”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这个解释还不够有说服力,又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强行挽尊的生硬:“况且,魔药的炼制,本身就是一个极其精密的过程。即便是最基础的药剂,也能锻炼对火候、材料配比、魔力注入精准度的掌控。这瓶暖足膏…用了七种不同的暖性草药萃取液,需要分三次、在不同温度下加入基底,并且要控制好‘火蜥蜴血’的活性,才能达到最佳效果而不产生灼热感…其炼制难度,并不亚于某些…中高阶的解毒剂。”
格温尼维尔看着他这副明明耳根都红了、却还要强装镇定、试图用学术理论来掩盖“关心”本质的别扭模样,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故意拖长了语调,慢悠悠地说道“哦~原来如此。是为了‘锻炼魔药炼制精度’和‘改善霍格沃茨地窖工作环境’啊…真是…用心良苦呢,教授。”她故意在“用心良苦”四个字上加了重音,眼中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那…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成为您这项…‘严谨魔药实践’的…第一位‘体验者’呢?”
斯内普的耳廓更红了。他几乎能听到自己理智崩塌的声音。他猛地转过头,黑眸中带着一丝被戳穿心思的恼羞成怒,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狼狈的柔软,瞪着她:“格温尼维尔!”
“嗯?我在呢。”格温尼维尔从善如流地应道,脸上那狡黠的笑容却越发灿烂,她甚至故意晃了晃脚,“效果确实不错,暖暖的,很舒服。就是…味道有点冲,姜和肉桂味太浓了,下次可以考虑加点…嗯…薰衣草或者柠檬草?或许会更…‘宜人’一点?”
斯内普看着她那副得意洋洋、仿佛抓住了他什么把柄的模样,气得几乎要咬碎后槽牙,但心底深处,却又不受控制地泛起一丝…奇异的、带着甜意的暖流。这种被她“戏弄”、被她“挑剔”,却又被她全然信赖和接受的感觉,陌生而…令人沉迷。
“视情况而定。”他从紧抿的唇缝间,挤出几个干巴巴的音节,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被极力压抑的别扭。
“嗯?”格温尼维尔显然没打算轻易放过他,故意凑近了一些,温热的呼吸几乎要拂到他的侧脸,带着一种恶作剧得逞后的、懒洋洋的鼻音,像羽毛轻轻搔刮着最敏感的神经,“什么视情况而定?加薰衣草还是柠檬草?还是…下次不给我用了?”
斯内普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感觉那被她气息拂过的皮肤,似乎都要烧起来了。他猛地转回头。
“…要是某位小姐,不再总是以…‘逗弄’她…可怜的、年长的、需要保持威严的教授为乐,或者…能保证乖乖按时吃饭,不熬夜,好好照顾自己,多吃一点…而不是像只挑食的、瘦巴巴的猫,不把自己置于任何不必要的、会着凉的风险之中…”他顿了顿,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她那双裹在毯子里的脚,和她还有些苍白的脸颊,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柔软,“…那么,我…或许可以考虑,在下次调整配方时,加入…适量的、你认为更‘宜人’的…辅助性香料。”
“噢~原来西弗勒斯担心我不好好吃饭、熬夜、照顾不好自己呀?那…是不是以后,我的一日三餐、作息时间,都要向您…报备呀?‘可怜的、年长的、需要保持威严的’西弗勒斯·斯内普教授?”
她学着他的腔调,将那几个词咬得特别重,脸上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
斯内普被她这番“解读”和刻意模仿噎得说不出话,耳根的红晕迅速蔓延到了颈侧。
“至于吃饭、睡觉、长肉…”格温尼维尔却不打算轻易放过他,她敏锐地捕捉到他细微的躲避动作,心中那点小小的恶作剧因子瞬间膨胀。她故意顿了顿,微微直起身,她挺了挺胸脯——(实验的后遗症让她的身体加速到18岁),本就玲珑有致的曲线因为这个刻意的动作,更加清晰地凸显出来,好身材几乎是一览无余。
“西弗勒斯,你刚才说的…‘长肉’,是认真的吗?您这是在…嫌弃我身材不好吗?嗯?”
最后一个“嗯”字,被她用鼻音发出来,带着一种慵懒的、上挑的、近乎撒娇的钩子,仿佛带着小倒刺,轻轻刮过耳膜,带来一阵令人心悸的酥麻。
空气瞬间凝滞了。
斯内普的身体,在这一瞬间,彻底僵直,仿佛中了最高深的全身束缚咒。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全身的血液,似乎都“轰”的一声,集中涌向了头顶,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冷静、理智、逻辑,都在她那句带着钩子、充满暗示的、意有所指的质问,和她那个带着明显挑衅意味的、展露身体曲线的动作中,轰然倒塌,化为齑粉。
他的目光,几乎是本能地、不受控制地,被她刻意挺起的胸口攫取,停留了不到半秒,又像被火焰烫到一般,猛地移开,死死地盯着壁炉里跳跃的火焰,仿佛那里面藏着什么能解开古代魔文的绝世秘密。
“我…我没有…”他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声音干涩沙哑得厉害,仿佛被砂纸磨过,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狼狈和…慌乱。他从未经历过如此…直白、如此…大胆、如此…不知羞耻(对他而言)的、近乎挑逗的对话和姿态。这完全超出了他过去三十年贫瘠人生中,所有关于“男女相处”的认知和经验范畴,将他打了个措手不及,让他引以为傲的、足以逼疯最蠢笨学生的毒舌和嘲讽,在此刻全都哑了火,大脑里只剩下嗡嗡作响的空白和一阵阵的热浪冲击。
“没有什么?没有…嫌弃我‘瘦巴巴的、像只挑食的猫’?嗯?”她将他之前用来形容她的话,原封不动地、带着促狭的笑意,又扔了回来。
“还是说…”她故意拖长了语调,却带着致命的诱惑力,“教授您其实…觉得我现在…嗯…刚刚好?或者…还不够?”
“格温尼维尔!”斯内普几乎是低吼出声,他猛地抬手,似乎想抓住她,阻止她再说出、做出任何让他理智彻底崩盘的话和动作,但手伸到一半,又僵在了半空,仿佛不知道该落在哪里,是捂住她的嘴,还是将她推开,最终,他只是握紧了拳头,骨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手背上青筋隐现。
“嗯?我在呢,教授。”格温尼维尔从善如流地应道,语气无辜极了,仿佛刚才那个语出惊人、动作撩拨的人根本不是她。她甚至眨了眨那双过分清澈的绿眼睛,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扑闪,“您叫我有什么事吗?是想好…要给我加什么‘香料’了吗?还是…想好了要我‘报备’的具体项目清单?”
她歪着头,一脸纯良无害,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最平常不过的师生对话,而非一场近乎“调戏”的、单方面的、压倒性的、让他丢盔弃甲、溃不成军的“进攻”。
斯内普看着她这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只觉一股血气再次上涌,几乎要冲破天灵盖。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所有的言语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斥责?她一副无辜表情。解释?只会越描越黑。用魔药威胁?他毫不怀疑,她下一秒就会“晕倒”给他看。沉默?似乎…正中她下怀,让她可以继续“为所欲为”。
最终,他只能再次别开脸,用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浓浓鼻音和挫败感的声音,干巴巴地、毫无威慑力地、近乎自暴自弃地低吼道:
“…闭嘴!坐好!把毯子裹紧!”
这三个短促的命令,与其说是命令,不如说是他最后的、摇摇欲坠的防线,是他试图夺回一点点、哪怕只是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属于“教授”的、摇摇欲坠的尊严的、徒劳无功的挣扎。
“噗嗤——”格温尼维尔终于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那笑声清脆悦耳,像一串银铃在寂静的地窖里滚动,带着毫不掩饰的、恶作剧得逞后的、餍足般的欢快。她笑得肩膀微微耸动。
于是,她终于乖乖地、顺从地、裹紧了身上那条厚实的羊毛毯,将自己重新裹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只露出一张精致小脸的“茧”,然后,在扶手椅里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窝了进去,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带着未散尽笑意的绿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仿佛在说:“我听话了,你看,我多乖。”
斯内普紧绷到极点的神经,终于得到了一丝喘息之机。他强迫自己做了几个深呼吸,试图平复那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和脸上、耳根、脖颈上那滚烫的、几乎要烧起来的温度。该死,他感觉自己像一个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魁地奇比赛、还输得一塌糊涂的找球手,浑身发热,心跳过速,大脑缺氧。
他僵硬地转过身,背对着她,走到书桌前,假装整理那堆本就整齐的羊皮纸和书籍,动作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手指甚至不小心碰倒了一个装着某种蓝色药液的小水晶瓶,发出“叮”的一声轻响。
“当心点,教授。”身后传来她带着笑意的、轻柔的提醒,声音里还残留着一丝刚才恶作剧后的愉悦,“那可是…‘可怜的、年长的、需要保持威严的’魔药大师的手,要是被药水溅到,留下疤痕,多不好看呀。”
“……”
斯内普整理书页的手猛地一顿,深吸一口气,强忍住将桌上所有东西都扫到地上的冲动,用尽毕生最大的自制力,才勉强维持住表面的平静(虽然耳根依旧红得滴血),继续着手上那毫无意义的、重复的整理动作。
地窖里再次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带着甜腻焦灼气息的沉默。壁炉的火光依旧跳跃,发出噼啪的声响。格温尼维尔裹在毯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像只偷到腥的、心满意足的猫,慵懒地、饶有兴味地欣赏着斯内普那略显僵硬的背影。而斯内普,则背对着她,全身的肌肉都绷得紧紧的,仿佛在抵御某种看不见的、甜蜜的、令人心神不宁的攻击。
过了好一会儿,久到格温尼维尔几乎要以为他要变成一尊石像了,斯内普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虽然依旧有些干涩,但至少恢复了平日的低沉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试图挽回局面的、强装镇定。
“…关于安神魔药的改良,”他背对着她,清了清嗓子,用谈论学术问题般的、一本正经的语气说道,试图将话题拉回“安全”的轨道,“加入薰衣草和柠檬草,确实有稳定情绪、舒缓神经的作用,但过量会中和主药效,需要精确控制比例。另外,甘菊和缬草根的组合,或许能增强深度睡眠的诱导性,但缬草根的副作用,是可能导致部分服用者…清晨醒来时,出现轻微的、短暂的眩晕和…情绪低落。需要进一步调整配比,或者…寻找替代性辅料。”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然后,用一种极其平淡、仿佛在陈述“今天天气不错”的语气,补充道:“至于…你提到的,‘下次不给我用’的可能性…鉴于某些人…不稳定的作息习惯,和…对自身健康状况显而易见的漠视态度,我认为,定期、定量服用改良后的安神魔药,是必要的…健康管理措施。这并非…惩罚,而是…预防性治疗。”
他努力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公事公办,但说到最后几个词时,那微微上扬的尾音,和其中暗藏的、只有他们两人能懂的意味,还是泄露了他并未完全从刚才的窘迫中恢复过来。
格温尼维尔在毯子下,几乎要笑出声来。她强忍着,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同样“正经”:“哦?预防性治疗?那…请问斯内普教授,这个‘定期、定量’,具体是多久一次,一次多少剂量呢?有没有…疗程规定?需不需要…‘遵医嘱’?”
她故意咬重了“遵医嘱”三个字,眼中闪烁着促狭的光芒。
斯内普没料到她会顺着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还问得如此…“专业”。他沉默了两秒,才用那副“教授”的口吻,硬邦邦地回答:“…视情况而定。初步建议,每晚睡前,五滴,兑温水服用。持续…一周。一周后,根据效果…再行调整。至于‘医嘱’…”他顿了顿,似乎在权衡,最终还是用一种近乎“自暴自弃”的语气,快速说道,“…在服用期间,需严格遵守作息时间,保证充足睡眠,饮食规律,避免…情绪剧烈波动。以及…远离任何可能导致…睡眠质量下降的…刺激性…活动或…因素。”
她眼中笑意更深,故意追问:“刺激性活动?比如…什么呢?熬夜看书?还是…和某人…吵架?”
“格温尼维尔!”斯内普终于忍无可忍,猛地转过身,黑眸中翻涌着羞恼、窘迫,还有一丝…近乎绝望的无奈。他看着窝在椅子里,只露出一双狡黠绿眼睛、正无辜地看着他的“罪魁祸首”,感觉自己这辈子积累的所有冷静、刻薄、毒舌,在她面前都成了毫无用武之地的废品。他像是被逼到悬崖边的困兽,退无可退。
“好吧好吧,我不问了。”格温尼维尔见好就收,终于大发慈悲地放过了他。“我饿了,西弗勒斯。”
“马上。”斯内普低声应道,抽出魔杖,对着空气轻轻一挥,无声地念了一句什么。
几乎是在他魔杖尖光芒消失的瞬间,地窖角落里那张堆满了杂物的、平时充当工作台的长桌上,凭空出现了一套精致的银质餐具,上面摆放着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食物——烤得金黄酥脆的吐司,旁边放着盛满果酱和黄油的银碟;煎得恰到好处、边缘焦脆的培根和香肠,滋滋冒着油光;还有几个淋着蜂蜜糖浆的松饼,以及一大杯冒着热气、散发着浓郁奶香和蜂蜜甜味的牛奶。甚至还有一小碟新鲜切好的水果。
格温尼维尔几步走到长桌旁,“家养小精灵的效率…真高。而且,看起来不错。”
“坐下吃吧。”斯内普走到她身边,为她拉开一张椅子。
格温尼维尔没有客气,坐了下来。斯内普也在她对面坐下,但他面前只有一杯冒着热气的、颜色深黑的、不加任何糖和奶的咖啡。他拿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目光却始终落在她身上,看着她拿起刀叉,开始享用早餐。她吃东西的样子很优雅,但速度不慢,显然是真的饿了。看着她在自己面前,毫无防备、甚至带着点满足的慵懒模样,享用着简单的食物,斯内普心中那片常年冰封的荒原,仿佛有暖流缓缓淌过,冰层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萌芽、生长。
“你不吃吗?”格温尼维尔切下一小块沾满果酱的吐司,送入口中,抬头看向斯内普,发现他只是喝着咖啡,面前空无一物。
“我不饿。”斯内普简短地回答,目光依旧没有离开她。他喜欢看她吃东西的样子,这让他感觉…很真实,很…温暖。
“不行。”格温尼维尔却皱了皱眉,放下刀叉,翡翠绿的眸子不赞同地看着他,“你昨晚肯定也没怎么休息。空腹喝黑咖啡对胃不好。至少…吃个煎蛋?”她说着,不由分说地用叉子叉起自己盘子里那枚煎得金黄的、单面太阳蛋,递到他面前,用眼神示意他“必须吃”。
斯内普看着眼前那枚颤巍巍的、流淌着诱人蛋液的煎蛋,又看看她带着不容置疑神色的脸,愣了一下,随即无奈地叹了口气,但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笑意。他没有拒绝,只是微微倾身,就着她递过来的叉子,张嘴,将那一小块煎蛋含进了嘴里。动作自然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格温尼维尔满意地笑了笑,收回叉子,继续吃自己的早餐,仿佛刚才那个“投喂”的动作再自然不过。斯内普则默默地咀嚼着口中的食物,感受着那陌生的、带着黄油香气和一点点焦香的、温热的味道,在舌尖化开。很奇怪,他并不觉得反感,反而…有种奇异的满足感。
接下来的时间,在一种温馨而宁静的氛围中度过。格温尼维尔一边享用着早餐,一边断断续续地说着些琐事——关于昨晚舞会结束后,潘西和达芙妮她们是如何“拷问”她的;关于德拉科那副“我早就知道但我就是不说”的得意表情;关于布斯巴顿女生对克鲁姆的热情;关于哈利和罗恩在舞会上的各种窘态…她的声音轻快,带着一丝晨起的慵懒和满足,仿佛昨夜的风暴从未发生过。
斯内普则大部分时间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在她看向他时,给予一个简短的眼神回应,或者在她说到某处时,嘴角弯一下,表示他在听。他手中的咖啡杯早已见底,但静静地看着她,享受着这难得的、平凡的、甚至有些琐碎的清晨时光。
他喜欢听她说话,喜欢看她神采飞扬的样子,喜欢这地窖里因为她而多出来的、鲜活的人间烟火气。
直到格温尼维尔喝完最后一口牛奶,满足地放下杯子,用餐巾优雅地擦了擦嘴角,这场温馨的早餐才告一段落。
斯内普也站起身,走到她身边,很自然地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她那件厚重的墨绿色天鹅绒斗篷,为她披上,仔细地系好领口的缎带。他的动作专注而细致,仿佛在对待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我送你回公共休息室。”他低声说,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但带着温柔。
“嗯。”格温尼维尔没有拒绝,任由他为自己整理好斗篷,然后很自然地伸出手,与他十指相扣。两人并肩走出地窖,沿着寂静的、只有家养小精灵偶尔打扫卫生的走廊,向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的方向走去。
“关于下午的黑湖项目,邓布利多和我,都做了相应的安排。水下的危险,不仅仅来自于比赛本身设置的障碍,更可能…来自场外。”
他抬起眼,黑眸锐利地看着她,声音低沉:“小巴蒂·克劳奇,或者说,伪装成穆迪的食死徒,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可能会利用比赛规则,或者在比赛进行中,制造‘意外’。卡卡洛夫…他的状态你也看到了,崩溃边缘,为了自保,他什么都做得出来。还有魔法部…下水后,你必须时刻保持警惕,不仅仅是水下的魔法生物,更要留意…来自其他勇士,甚至…来自裁判席、观众席的任何异常。”
“我知道,”她点点头,声音平稳,“水下呼吸的问题,我已经准备好了。人鱼的歌声,我有办法抵御。至于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她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我会让他们知道,斯莱特林的首席,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而且…”她顿了顿,看向斯内普,眼中闪过一丝促狭,“我昨晚,可是从某位‘前食死徒、资深黑魔法防御专家、魔药大师’那里,得到了不少…‘私人建议’和‘特别装备’,不是吗?”
她指的是昨晚舞会前,在地窖里,斯内普塞给她的那些改良版水下呼吸药剂、人鱼歌声干扰器、以及一些针对格林迪洛和水下黑魔法的应急小玩意儿。当然,还有那瓶珍贵的、改良版的福灵剂。
斯内普看着她眼中闪烁的狡黠和自信,心中的忧虑并未完全消散,他点了点头,从袍子内袋里,拿出那个之前准备好的、装着改良版水下防护药剂的、施加了恒温和防护咒的小皮袋,推到她面前。
“这个,贴身带着。里面是三种药剂。绿色那瓶,是水下呼吸药剂的浓缩版,效果是普通药剂的三倍,但持续时间只有一小时,非紧急情况不要用。蓝色那瓶,是强效保温剂,能让你在水下保持核心体温,避免失温。红色那瓶…”他停顿了一下,黑眸中闪过一丝凝重,“是强效的、短时间水下昏迷药剂。非到万不得已,不要用。但如果…遇到无法摆脱的危险,或者…有人试图对你使用强力的、非比赛允许的攻击性魔法,捏碎它,药剂会瞬间扩散到周围水域,让半径十英尺内的所有生物暂时昏迷,包括你自己。但我会立刻知道,并启动应急方案。”
他解释得极其详细,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这不仅仅是在交付药剂,更是在交付一种…沉甸甸的信任和托付。他将自己的研究成果,将她可能遇到的危险,以及他最后的救援希望,都浓缩在了这三瓶小小的药剂里。
格温尼维尔拿起那个小皮袋,入手冰凉,却带着他掌心的余温。她打开袋口,看了一眼里面三支颜色各异、闪烁着微光的水晶小瓶,然后小心地合上袋口,贴身收好,放在与那个装着他改良版福灵剂的、同样施加了保护咒的丝绒小袋一起的位置。
“我记住了。”她看着他,翡翠绿的眸子清澈而坚定,“绿色应急,蓝色保温,红色…最后的保障。我会小心的,西弗勒斯。我保证。”
一路上,他们都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走着,感受着彼此手心的温度,和这份暴风雨后、黎明降临前的、短暂而珍贵的宁静。走廊墙壁上的火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仿佛预示着,无论前方是风是雨,是黑暗还是光明,他们都将携手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