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你侥幸在大唐成功了,后世史书工笔,最多予你一个‘宗’的庙号。”
“你依然只是李唐江山的一个‘继承者’,甚至可能是一个‘篡位者’。”
“但若去往域外新土,那便是开疆拓土,奠定基业!”
“你是开国之君,当得起一个‘祖’字!”
“更兼有为我华夏播撒文明、扩展生存之域的万世功勋!”
“不论是你所创立的新国,还是日渐强盛的大唐,乃至千百年后,但凡华夏苗裔延续,史书之上,都必将有你浓墨重彩的一笔!”
“你可以光明正大地将自己的文治武功铭刻于碑碣,供万世景仰。”
“不必像为娘一样……”她顿了顿,目光投向殿外虚无之处,“留一块无字之碑,任后人毁誉。”
太平公主紧紧攥着手中的奏疏,指节微微发白。
殿内沉香袅袅,时间仿佛变得粘稠而缓慢。
许久,武则天再次开口,语气已完全是帝王为女儿谋划将来的冷静盘算:
“你与薛绍所生之子,可立为嗣子,随你同行,将来承袭新国大统。”
“如此,那些不愿在本土接受科举挤压的世家,为了家族在新土的权势延续,自然会心甘情愿分出旁支,携带部曲、匠人、典籍,鼎力助你。”
“至于你与武攸暨所生之子,亦可封王,武氏及其姻亲故旧,亦会随你同行。”
“新大陆广袤无垠,足以容纳众多人口。”
“让他们互相依存,也互相制衡,你这女皇的位置,才能坐得稳当长久,不至轻易大权旁落。”
太平公主终于从长久的沉默中抬起头,问了一个现实的问题:
“以如今的海船之技,远渡重洋,真能抵达那所谓新大陆吗?”
“会不会是镜花水月,葬身鱼腹之局?”
武则天笑了,笑容里带着历经沧桑的透彻与一丝冷酷。
“生死危局面前,人的潜力是无穷的。”
“世家大族,绵延千载,最擅长的便是‘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愿意顺应时势、参与改革的,自然会留下。”
“而那些视祖制为性命、惧怕未来出现‘黄巢’的,远走他乡,另辟基业,便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太平公主再次陷入沉默。
良久,她将奏疏轻轻放回御案,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裙,神情复杂地看向母亲。
“儿臣……想去亲口问问三郎。”
武则天了然地点点头,挥了挥手,姿态慵懒而威严:“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