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恐慌开始蔓延。
陈阿姨没钱进货了,菜市场少了一半的蔬菜供应。
那个小伙子没钱还房贷了,银行收走他的房子,法拍。
但因为很多人都在抛售房子,房价暴跌,银行也亏了一大笔。
王大爷的养老金没了,他只能去找子女。
但他的子女,可能也买了老马的“财富产品”,同样血本无归。
整个小区的经济,瞬间瘫痪。
这就是系统性金融风险。
它不是一个人的破产,而是一场多米诺骨牌式的连环崩盘。
当某金融产品的体量,大到足以影响整个国家的金融稳定时。
当它发行的“财富产品”,被无数的普通人、基金、甚至银行自己都持有的时候。
一旦出现大规模违约,后果不堪设想。
那将是08年阿美次贷危机的翻版。
当年,阿美的投行,就是把那些还款能力很差的人的房贷,打包成各种花里胡哨的金融产品,卖给了全世界。
一开始,所有人都赚得盆满钵满。
直到房价下跌,还不起房贷的人越来越多,这个用债务堆起来的摩天大楼,轰然倒塌。
雷曼兄弟破产,华尔街哀鸿遍野,全球经济陷入衰退。
而那些当初设计了这些“金融产品”的银行家们呢?
他们早就拿着巨额的奖金,退休了。
最后,由谁来买单?
由阿美政府,用纳税人的钱,去救助那些“大到不能倒”的金融机构。
由全世界的普通人,来承受经济衰退带来的失业、通货膨胀和资产缩水。
如果某金服的Ipo成功了,会发生什么?
它会募集到更多的资金,拥有更雄厚的资本。
然后,用这笔钱,作为新一轮的“本金”,把那个“放贷﹣打包﹣出售”的循环,玩到更大的规模。
杠杆,会加到200倍,300倍,甚至更高。
它会像一个巨大的黑洞,把整个华夏的金融体系,都吸附在它的周围。
所有的银行,为了和它竞争,也不得不放松自己的风控标准,去玩同样危险的游戏。
直到最后,那个引爆一切的“奇点”到来。
可能是房地产市场的波动,可能是国际贸易的摩擦,可能是一次突发的公共卫生事件……任何一个微小的裂缝,都可能导致整个大坝的崩溃。
到那时,倒下的,就不仅仅是一个“老马当铺”了。
是成千上万个陈阿姨、小伙子、王大爷。
是无数个被烂账拖垮的中小银行。
是整个国家的金融信誉。
谁来买单?
最终,还是得由国家,由每一个纳税人,来为这个史诗级的窟窿买单。
所以,叫停那场Ipo,不是在阻止一家公司赚钱。
而是在一场即将失控的豪赌中,强行拔掉了赌场的电源。
它打断的,是一个“利润私有化,风险社会化”的完美闭环。
它戳破的,是一个用“金融创新”和“普惠金融”的美丽辞藻,包装起来的,关于空手套白狼的终极幻想。
那个故事的本质,从来不是“让天下没有难做的生意”。
而是,谁有资格,来制定分蛋糕的规则。
以及,当蛋糕因为做得太大而崩塌时,由谁来清理那些狼藉的奶油和碎屑。
这才是那个光鲜亮丽的“金融科技”故事背后,最不为人知,也最惊心动魄的真相。
它告诉我们一个最朴素的道理:
当一个东西看起来好到不像真的时,它很可能就不是真的。
当有人为你提供一个稳赚不赔的买卖时,你最好先想一想,你自己,是不是那个最终要被卖掉的商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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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区:
〖通俗易懂,我以前不太明白,看了这篇之后算是了解了一点点,这个是真恐怖呀。〗
〖更恐怖的是,它当年要上市,这是上市前提出的一个概念,恐怕一个小时都要不了就要破发,关键这套体系在经济上行的时候,是不会暴露任何风险的,然而稍微出一点点问题,就是天崩地裂,当年阿美能吸血全世界,尚且到现在都没缓过来,更何况我们?〗
〖而且这种从社会上抽血的行为,会带来去工业化浪潮,消灭社会的造血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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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元丰年间。
船头之上,王安石与苏轼并肩而立。
江风拂动二人的长须,王安石目光如炬,苏轼则轻叩船栏。
“击鼓传花。”王安石缓缓吐出四字,指尖在袖中掐算。
“尤甚唐之牡丹花!”苏轼抚掌长叹。
唐初,牡丹从西域经丝绸之路传入长安。
初仅植于皇室禁苑、佛寺道观与朱门高第。
武周时期,武则天对牡丹的偏爱让其走出禁苑,逐渐成为贵族圈层彰显身份的象征。
从这时候开始,牡丹花以其稀缺性和贵族的权力背书,开始脱离普通花卉的属性。
盛唐至中唐年间,牡丹热从上层社会蔓延至民间,形成全民追捧的盛况。
刘禹锡有诗云:“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每到暮春花期,车马塞途,官民争相赏花。
甚至衍生出专门的“牡丹游花大会”,夺冠品种的身价更被捧上云端。
随着赏玩之风日盛,牡丹逐渐成为商品进入流通领域,天宝十五年时便已有“牡丹价重”的记载。
中唐时期,长安城出现了专业化的花农。
他们从终南山采挖野生牡丹幼株,称为“牡丹栽子”。
通过嫁接技术培育优良品种,再高价售卖。
花市上“贵贱无常价,酬直看花数”。
一株名贵牡丹能卖到数万铜钱,百朵深红牡丹等值二十五匹绢,抵得上十户中等人家一年的赋税。
有人为购名品一掷千金,更有甚者,甚至偷取僧侣种植的珍贵牡丹后,留下黄金与马车作为补偿。
这种投机热潮更催生了原始的金融交易。
市场上出现了“期花”买卖,花农与商贾于冬末便定下合约,赌的就是来年春日花开时,某一名品的价格涨幅。
专业的嫁接匠人“门园子”,则如同后世的金融工程师,通过培育“一花二色”的奇异品种来炒作溢价。
天宝年间,玄宗为博贵妃一笑,不仅封牡丹为“花王”,更敕令内园使广集晨露牡丹花瓣以供沐浴。
权贵如杨国忠者,趁机垄断珍稀品种,更以次等“残花”嫁接后冒充名品,专卖与那些附庸风雅的官眷。
一年所获,竟堪比十州赋税。
至此,权力与资本深度媾和,牡丹价格彻底与真实价值脱钩,泡沫已然吹至极致。
然而,盛宴终有散场。
武宗会昌年间,灭佛运动令大量寺院牡丹园毁于一旦,花卉培育根基动摇。
紧随其后的黄巢起义,铁蹄踏破长安繁华,权贵星散,市井萧条,牡丹交易的核心市场与支付体系瞬间崩塌。
持续百年的牡丹投机狂潮,最终在一片烽火与瓦砾中,黯然落幕。
“金融之花,无形无质,却伤人于千里之外。”
“当年长安一株‘姚黄’价抵十户中人之赋,已是骇人听闻。”
“如今天幕所言,竟能用三十亿本金撬动三千亿借贷,真乃……”
苏轼忽然顿住,与王安石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张怀民默默斟茶,轻声道:“二位,这等金融之术,辽国未必看不透。”
“辽人汉化已深,麾下更有汉臣世家,不过管子之术,他们岂会不识此中机关?”
“怀民真乃老实人。”王安石与苏轼相视大笑。
苏轼笑道:“我大宋海船虽不及后世钢铁巨轮,却已能远航至大食、层檀、麻嘉。”
“若将这天幕所警示的金融之术,稍加变通……”
王安石接过话头,“唐时牡丹之祸,关键在权贵垄断、民间跟风。”
“但若能以我大宋海贸为基,将这套‘打包转卖’之术,用在番邦贸易之中……”
层檀国,今索马里桑给巴尔岛。
麻嘉国,今沙特麦加。
层檀、麻嘉二国,非宋朝藩属,但是是宋朝朝贡体系的一员。
熙宁四年,层檀国开始入贡。
元丰六年,使者保顺郎将层伽尼再次来到宋朝,宋神宗念其路途遥远,下诏按旧例赏赐,还加赐白金二千两。
麻嘉国则是大食的藩属国,而大食也是宋朝朝贡体系的一员。
朝贡和藩属经常混为一谈,但朝贡和藩属其实是两个概念。
如大食、层檀、麻嘉等国,虽在朝贡体系内,但仅仅只是做生意,互相通商。
而藩属,则是类似朝鲜这种,接受宗主国册封、称臣纳贡。
王、苏二人想的不是坑辽国,因为辽国不傻,不好坑。
但是西夷还是很好坑的。
当然,更重要的是我大宋打不过辽国,还打不过蛮夷?
毕竟一切金融秩序,都需要武力站在背后。
“若能在这四海之间,建起属于大宋的金融秩序。”
“则西夷诸国,拂菻故地,皆可为我所用。”
苏轼抚须笑道:“若后人所言无误,则拂菻国藏书必定丰盛,若能将那些典籍运回大宋……”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王安石眼中闪过精光。
张怀民恍然大悟:“所以二位是要……”
“既要他们的金银,也要他们的智慧。”苏轼拍栏而笑。
王安石望向烟波浩渺的江面:“唐时牡丹之祸,在于权贵与民争利。”
“今我大宋要做的,是让番邦之利,滋养华夏。”
“只是这金融之术,需有度。”苏轼正色道,“天幕所警,言犹在耳。”
“若贪求无度,终将反噬自身。”
“后世第一强国阿美,取世界之财供养己身,亦受此反噬,须引以为戒。”
张怀民突然想起天幕提及的一个梗,“不知拂菻国是否有公主,年岁几何。”
苏轼笑道:“你是让官家娶还是东宫娶?”
王安石补充道:“亦如后人所言,罗马正统亦可在大宋嘛,毕竟他们有类大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