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办公厅的灯在暮色里亮起来。
李一凡看完考察材料,把澜州这一年走出来的路又看了一遍。
他把笔点到“并联推进、当场交卷”的那一行,笔锋压实。
随后起身,在窗前站了十秒。
任职建议从组织口打印出来,放在案头。
落款很冷静,措辞克制。
一纸定向,风向立住,节拍不乱。
他合上夹子,钟声恰到点。
澜州的小礼堂重新亮灯,座位没有挪动。
沈砺川拿起话筒,宣读决定。
周砚青任澜州市委书记,主持市委全面工作;岳绍农任副书记,继续担任市长,主攻项目落地与民生服务,按月交账;成文启回州里,另有任用。
会场没有喧哗,笔在纸上划过的声音比掌声更实。
决议后不走祝词,直接落分工。
城建、园区、文旅、公安按序进场,三张清单同步改成澜州版。
市里两名以往“只会写汇报”的干部调离一线,改去后台。
市委办的作息表从今晚起更新,夜里不加彩,早上见效果。
走廊里有人开始收拾抽屉。
一位办公室系统的老同事把文件夹装进纸箱,眼神落在地上。
他在旧时代是个勤快人,却习惯把事往后推半步。
如今半步已经成为一道缝,他知道自己跨不过去了。
另一头,几名年轻科长把电话打给各自条线。
他们把分配到手的三件小事拆成动作,一一对齐。
有人嘴里还念着周砚青在台上列的十天安排,像在背诗。
晚风从半开的窗缝挤进来,纸页轻轻抖动。
周砚青没有在台上久坐,她把外套搭在椅背上就往外走。
第一站是政务二馆,窗口还在亮灯。
第二站是园区护航站,晚班刚换过牌。
第三站是口岸临时指挥点,夜里车流正在靠近。
岳绍农的办公室灯也没有灭。
他把城建与交付的表再压一遍,把人手移到靠前位置。
他看了一眼墙上旧的锦旗,又把目光挪回桌面。
他知道自己的位置没有变轻,但方式必须改变。
成文启在礼堂外的台阶上停了几秒。
他合上那本厚厚的汇编,姿势很平。
他对身边的秘书点点头,说回去把手上几件收口。
车门关上的声音不重,像晚风压过树叶。
城市并不关心谁上谁下,只关心明天能不能更顺。
南门集散点的志愿者把牌子擦亮了一遍,索道的优先通道画线更直。
政务大厅的寄送柜装满了当日出件,快递小哥把车推得更快。
园区的孩子把作业本合上,背包里还塞着那只缺耳朵的布偶。
夜色沉到屋脊下,澜州的灯还没有散。
市委大楼的楼道里传来脚步声,有快有慢。
一辆旧款黑车从后门驶离,尾灯在拐角处灭掉。
台阶上空出一块位置,风吹在石面,凉得很实。
白板更新到下一行。
澜州三张清单改版上线,十日节点照旧执行。
谁拖,谁上台解释;谁先到,谁在表上靠前。
李一凡把笔帽扣紧,窗外的云往东压去。
远处钟楼打了三下,城市像被轻轻敲醒。
周砚青从口岸指挥点出来,抬头看了看那串光。
她把手机收回口袋,脚步不快不慢。
第一夜,没有彩话,只有路与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