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的光芒尚未完全消散在空气里,旅人已经冲向了那片正在紧锣密鼓施工的区域。
目光焦急地扫过井然有序的工地,终于在旁边一棵茂盛大树的荫蔽下,看到了坐在长椅上的卡维。
他那只标志性的手提箱变成了一张临时的小桌子,上面摊开着设计图纸,他右手拿着笔,全神贯注地勾画着什么,仿佛刚才金茉莉描述的“事故”根本不存在。
“卡维!你怎么样!”旅人跑到他面前,声音因为着急而有些变调。
“吕人?”卡维闻声抬起头,红色眼眸中满是惊讶:“你怎么突然过来了?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工地了。是不是艾尔海森那家伙又惹你生气了?”
他第一反应居然是关心这个。
“我听说工地发生了事故!你没事吧?”旅人没接他的话茬,紧张地上下打量他,视线最终定格在他随意搭在膝上的左手——那只手被厚厚的、洁白的绷带包裹得严严实实,活像一个大号的粽子,几乎看不到手指的形状。
“事故?”卡维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繁忙却井然有序的施工现场,工人们配合默契,各种材料堆放整齐,工程进度正常推进……哪里像刚出过事故的样子?他脸上露出真实的困惑。
“你的手……是不是骨折了?严不严重?让我看看!”旅人心急如焚,小心地托起他那被包成团子的手腕,试图判断伤势。
“骨折?”卡维脸上的迷惑更深了,他试图活动了一下被包住的手指,绷带下方传来细微的摩擦声。
“为什么不去找医生呢?就算我没回来,你在生论派也有熟识的学者朋友吧?怎么能放任不管呢?”旅人的语气带着责备和心疼:“你别担心钱的问题!这次是因为分堂施工受的伤,所有的医疗费用,还有误工补偿、营养费,我都会负责!按照须弥的最高标准,不,三倍赔偿给你!”
她太了解卡维了,这个家伙对自己苛刻得像对待仇人,什么都舍不得,什么都硬扛,但对朋友和他负责的项目却无比大方和上心。
如果今天受伤的是我,他一定会比现在的我更加着急上火,还会因为觉得自己没保护好我而陷入深深的自责。
“不用,真的不用,就是一点小伤,根本不碍事。”卡维连连摇头,试图把手抽回来。
“可以让我亲眼看看吗?”旅人说着,已经不容分说地开始动手,小心翼翼地解开那过于夸张的绷带。
“真的不用看……”卡维伸出右手想要阻止旅人的动作,但他的指尖还没碰到旅人的手背,手腕就被另一只突然伸过来的、属于女性的手稳稳抓住,制止了他的动作。
“卡维先生。”金茉莉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旁边,脸上带着那种惯常的、温和却让人感到某种无形压力的微笑,轻声细语地说:“副堂主也是关心您,请您不要动手动脚的,让她检查清楚也好安心。”
“哦……好、好吧。”卡维在金茉莉的注视下,乖乖垂下了想要阻止的右手。
此时,旅人也终于解到了最后一层纱布。她深吸一口气,仿佛准备面对什么可怕的伤口,然后轻轻揭开了最后那层覆盖——
卡维那只骨节分明、修长漂亮的手完好无损地展现在眼前。
皮肤光洁,连一道新鲜的划痕都没有,更别提什么骨折或严重创伤了。只是在指腹处,有一个几乎快要看不见的、细微的红点,像是被什么极细的东西扎过一下。
“我就……被一根很小的木刺扎了一下而已,真的没事。”卡维连忙解释,语气有些尴尬,“结果你这位助手看到后,就非常紧张地坚持要帮我包扎,还说以防感染……然后就包成了刚才那样。”
真是……再晚一点回来,这‘伤’就真的来不及‘治疗’了——因为它自己就已经愈合了!
旅人的目光缓缓从卡维完好无损的手上移开,转向站在一旁、脸上依旧带着无辜且关切神情的金茉莉。
一股被戏弄、担忧落空后又有些哭笑不得的怒气慢慢升腾起来。
“金——茉——莉——”旅人一字一顿地叫她的名字,每个音节都拖得长长的,眯起的眼睛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嗯?副堂主,有何吩咐?”金茉莉眨了眨那双温润如水的眼睛,仿佛完全感受不到空气中弥漫的、来自旅人的腾腾怒气,表情纯良得仿佛刚才那个夸大其词、把她火急火燎骗回来的人根本不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