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生放下汤勺，伸手掀开柳青瓷的袖口——她的手腕上，隐约能看到半透明的画皮痕迹，上面有几道细细的裂痕，正慢慢变宽，像冬天冻裂的河面。“这画皮是用她的魂做的容器，现在容器裂了，魂就会往外漏。”护生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点无奈，“之前周砚用生魂补画皮，可生魂是‘阴补’，补得快，耗得也快，而且会蚀她的神智；要想彻底补好，得用‘阳补’——也就是纯阳体质的阳气，才能把画皮的裂痕焊死，还不损伤她的神智。”

“纯阳体质？”十三心里一动，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他就是纯阳体质，九叔早就说过，他的血和阳气是邪煞的克星。

九叔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看了十三一眼，眉头皱了皱：“没错，只有纯阳阳气能补画皮。可阳气不是血，抽点血没事，耗阳气伤根基——补一次，至少要耗掉你三成阳气，你之后半个月都会浑身无力，连纯阳镜都举不起来。”

“俺不怕！”十三想都没想就开口了，他走到榻边，看着柳青瓷苍白的脸，想起她在画里哭着说“控制不住”的样子，想起她把“青字丝帕”塞给自己时的信任，心里早就有了主意，“只要能救她，耗点阳气算啥？总不能看着她魂散了吧？”

柳青瓷听到这话，猛地睁开眼睛，摇着头说：“不行！我不能让你为了我伤根基！你还要破邪术，还要保护村里的人，要是你没了力气，邪术师再来怎么办？”

“俺有分劫碑，还有小白，没事的！”十三笑着拍了拍怀里的分劫碑碎片，碎片还在微微发烫，“再说了，护生姐姐肯定有办法帮俺补回来，大不了多喝几碗她熬的汤，多吃几个李婶煮的鸡蛋，几天就补回来了！”

虎娃也在旁边帮腔：“就是！十三哥的阳气旺得很，之前跟雷煞斗都没耗多少，补个画皮肯定没事！小白也能帮着护着十三哥，谁来欺负他，小白就烧谁！”小白像是听懂了，立刻站起来，狐火亮得更旺，对着空气“嗷”了一声，模样凶巴巴的。

九叔看着十三坚定的样子，又看了看柳青瓷着急的神色，沉默了几秒，终于叹了口气：“罢了，就按你说的办。不过得选个好时辰，现在刚过子时，阳气最弱，补画皮效果不好，还容易遭画煞反噬。等卯时，天快亮的时候，阳气开始升，再补，既能少耗点阳气，效果也最好。”

护生点点头，从药箱里拿出一张黄符纸，用朱砂笔在上面画了道“护阳符”：“这符你先贴上，贴在胸口，能帮你锁住阳气，别让它提前散了。卯时之前，你先在画室里歇会儿，别乱跑，小白跟着你，要是有画煞异动，它能提前预警。”

十三接过护符，小心地贴在衣服内侧，胸口立刻传来一阵暖意，刚才耗掉的力气像是回来了点。他走到榻边，看着柳青瓷，认真地说：“你别担心，卯时一到，俺就帮你补画皮，保证让你好好的，再也不用怕画煞，不用怕吸生魂。”

柳青瓷看着十三真诚的眼神，又看了看旁边一脸期待的虎娃和小白，眼泪突然掉了下来——这次不是朱砂泪，是透明的、带着温度的泪。她轻轻点了点头，声音有点哽咽：“谢谢你……十三。”

九叔和护生对视了一眼，都悄悄松了口气。护生收拾好药箱，对九叔说：“我再去熬点还魂汤，给孩子们也喂点，再准备点阳草粥，卯时补完阳气，十三得好好补补。”九叔点点头，又走到那两个小孩身边，仔细检查着他们眉心的清心符，生怕符纸掉了。

画室里安静下来，只有小白偶尔发出的“呜呜”声，还有窗外风吹落叶的“沙沙”声。十三坐在榻边的小凳上，看着柳青瓷慢慢闭上眼睛，呼吸渐渐平稳，心里暗暗想着：卯时快点来，等补好了画皮，就去找邪术师算账，把画魂灯彻底破了，让青岚村再也没有邪煞，再也没有人受这种苦。

小白蹲在他脚边，狐火慢慢暗了下来，变成了柔和的淡金色，像个小灯笼似的，照着榻上的柳青瓷，也照着旁边的十三。窗外的天，慢慢泛起了鱼肚白——卯时，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