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文殿内,煤炉烧得正旺。
苏云将那张来自皇陵的拜帖,随手扔进了炉火里。
帖子遇火,瞬间蜷曲,化为一缕黑灰。
“大人,这……”
沈策看着那缕青烟,眼神微动。
“一张请柬,就想让我钻进他们的老鼠洞?”
苏云拍了拍手,拿起一块徐耀祖刚烤好的红薯。
他吹了吹热气,咬了一大口。
“这叫‘引蛇出洞’,他们是蛇,我也是蛇,就看谁的洞更舒服了。”
徐耀祖听得云里雾里:“大人的意思是,咱们不去?”
“去?为什么要去?”
苏云又咬了一口红薯,含糊不清地说道。
“他们辛辛苦苦搭好了戏台,等着我这个主角登场。我偏不去,让他们在台上干唱,你说他们急不急?”
他咽下嘴里的红薯,看向沈策。
“从今天起,给我往首辅府里送酒,越多越好,越烈的越好。”
苏云顿了顿,又补充道。
“再去找几个便宜的花瓶,搁在院子里,我听个响。”
沈策瞬间明白了什么,躬身领命:“属下明白。”
徐耀祖彻底懵了:“大人,您这是……要借酒浇愁?”
“愁什么?”
苏云把吃完的红薯皮扔进炉子。
“我这是给那些看戏的人,提供一点他们想看的素材。”
接下来的几天,京城里最热门的话题,莫过于曾经权倾朝野的苏首辅,如今的苏太师,似乎是……垮了。
先是有人看到,成车成车的烈酒被运进首辅府,整整三天没停过。
紧接着,府里的下人传出消息,说苏太师整日闭门不出,只顾喝酒,夜里还时常听到他摔东西的声音。
“听说了吗?苏太师好像受不了打击,得了抑郁症了!”
“可不是嘛!从天上掉到地下,谁受得了啊?听说天天在府里喝得烂醉如泥。”
“可惜了,一代奇才,就这么废了。”
茶馆酒肆里,到处都是类似的议论。
那些在蜂窝煤生意里亏得血本无归的官员们,更是弹冠相庆。
礼部侍郎王珂的府上,几个御史正在密谋。
“时机到了!他苏云自甘堕落,德不配位,正是我们出手的时候!”
“没错!明日早朝,我等联名上奏,弹劾他尸位素餐,有辱帝师之名!”
“陛下最重体统,他这副样子,正好给了我们口实!”
而此时,流言蜚语的中心,首辅府的书房内。
苏云正趴在一张巨大的桌案上,周围散落着十几张图纸。
他一手拿着毛笔,一手拿着个酒葫芦,时不时灌上一口。
他眼圈发黑,眼神却亮得惊人。
“不对,这个动线设计不合理,会造成人流拥堵,用户体验极差。”
苏云在图纸上画了个叉,喃喃自语。
“一楼必须是奢侈品和化妆品,把女人的钱先套牢。二楼餐饮,三楼娱乐,四楼影院……不对,这儿还没影院。”
他揉了揉太阳穴,又灌了口酒。
“得,先叫‘综合戏剧中心’好了。这叫什么来着……哦,对,商业闭环。”
徐耀祖端着一碗醒酒汤走进来,看着满地狼藉和苏云疯魔的样子,心疼得直咧嘴。
“大人,您……您好歹歇歇吧。”
苏云头也不抬,指着一张图纸问。
“老徐,你说,咱们把这个‘京城万象天地综合商业中心’建在朱雀大街,能不能把整条街的铺子都干死?”
徐耀祖看着图纸上那些奇形怪状的建筑和标注,感觉自己的脑子像一团浆糊。
“大……大人,咱们还是先想想明日早朝的事吧。外面都传疯了,说您……说您……”
“说我废了,对吧?”
苏云放下笔,伸了个懒腰。
“谣言不仅止于智者。有时候,它还能成为捅向敌人的刀子。”
他接过醒酒汤,一饮而尽。
“走,睡觉。明天,还有一场大戏要唱。”
次日,金銮殿。
果然,早朝一开始,御史刘承便第一个站了出来。
“臣弹劾太子太师苏云!”
他义愤填膺,声音响彻大殿。
“苏云蒙受圣恩,位列帝师,本应恪尽职守,为殿下表率。然其却因权柄旁落而心生怨怼,自甘堕落,整日以酒为伴,不理公务,实乃有辱斯文,枉为人师!臣恳请陛下,罢其官职,以正朝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