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慕颜又叹了一声,这次没有说话,可心中却是五味陈杂。谁说她就是善良了呢,当年她也是争取过的。
在元宵节夜上的初次相处,她就看破师兄对这苏姑娘不一般,所以她才会故意散布自己和师兄要定亲的谣言,也是故意在要离开京城时,执着地等在弘文馆门前。
心机得要苏姑娘知道,师兄是她的。
这么多年师兄都没有和苏姑娘在一起,怎知就没有她当年手笔的作用呢。
“走吧,回去吧!”赵慕颜转身往府门口方向走。
“您不见师伯了吗?”
“药已经给到苏姑娘了,再见已经没有意义。”
黄昏的风静静吹着,苏添娇躺在软榻上,脑中一直浮现出赵慕颜说的话。
萧长衍对她不一样!
萧长衍可是她的死对头,对她唯一的不一样,大概就是想着怎么弄死她。
心里就像是有一条毛毛虫,在不停地钻来钻去,让她坐立难安。
苏添娇一个鲤鱼打挺,翻身坐起,烦躁地穿鞋起身,一阵风似的往门外走去。
“不行,本宫非要去看看,萧长衍通过赵小师妹的嘴,引本宫去那宅中谷究竟想要做什么。不管是阴谋还是阳谋,本宫都要把它粉碎了。”
时隔几日再来到宅中谷,柿子树上的柿子已经熟透,落得满地都是,成群结队的鸟儿停歇在此时觅食。
她一路走来,鸟儿乱飞。
小院里,上次她故意打落在地的黑白棋子已经被捡了起来,放在了棋盒当中,唯一改变的是那残局已经不见,棋盘上光秃秃一片。
明明那残局是她亲脚踢落,可这次见不到它,心中不知为何隐隐闪过失落。
她推开木屋的门,只见里面陈设简单,一张床,一张椅子,除此之外,便就是摆设着各种暗器。
那些暗器倒是别致,但也仅此而已,她还见过比这更精致的暗器。
苏添娇拿起来瞧了瞧,丢回原位,将屋子里全部扫视了一遍后,原本提着的心重重落下,自嘲地轻笑了一声。
“本宫就说,萧长衍那家伙不可能对我有别样情愫,差一点就上了赵小师妹的当。”
她说着坐在了床上,翘起二郎腿,有一搭没一搭地摇晃着玉腿,突然盛放暗器桌上,一个柿子形状的木雕吸引到了她的注意。
她走过去,打算将那木雕拿起来观赏,刚一碰触发现那玩意不能拿起来,却咔咔转动了两下。
是机括!
苏添娇眯了眯眼,感觉新奇,顺着那柿子木雕又转了几下,只听连连发出几声咔咔细响,紧挨着床的那面墙像是门帘般向两边拨开,露出整面墙的画像。
这些画像全都是一个人的容貌。
有仰对大笑、娇嗔、意气风发、狡猾、失落、生气。
每一个形态都画得栩栩如生。
同样配合着形态表情,也有不同的穿着打扮。
有穿着弘文馆校服夺得魁首的、有穿着常服手里捧着花的、有在边关穿着铠甲手里拿着剑的。
这些无一不都是她。
苏添娇瞬间僵在原地,脚像钉在地上,指尖还停留在柿子木雕的机括上。
她连呼吸都忘了续上,胸口憋得发慌,鼻尖却莫名泛酸,一股陌生的热意直往上涌。
萧长衍怎么会她整面墙的画像,她很难想象,每当夜晚来临,萧长衍就睡在这张床上,打开机括面对着满面是她的墙而睡。
疯了吗?
如果没有赵慕颜方才说的话,她也许会认为,萧长衍是用满墙的画来提醒自己对她的憎恨。
可是现在……
“不可能……”她挤出三个字,声音又哑又颤,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他明明恨我……恨我害他断腿,恨我处处与他作对……这些画他是羞辱吗?”
话虽如此,她却不敢再看那些画像,猛地转过身,想逃离这让她失控的地方。
可脚步刚挪动,鞋尖就踢到了门槛,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她慌忙扶住门框,眼前却浮现了那些年少时胡闹的场景。
知他洁癖故意弄脏他的书案。
知她不喜酸,故意送他最酸的杏子。
可每次她主动挑衅,他也不过是横眉冷对,并没实质性地和她撕破脸过。
甚至还帮过她许多。
在奇门组织的三才试练会上,他们二人被困迷阵里,是他挡在她的面前,被蜜蜂蜇了满头满身,肿得像个猪头。
在山洞中睡觉醒来时,自己睡在他的身侧,身上盖的也是他的衣服。
三国大战,有无数次把彼此的后背交给对方。
父皇赐婚,她拒绝后,原本以为会得到他的感谢。
可他却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搭理她,每次见到她,就像是看到了陌生人。
她以为他是在为赵慕颜守身如玉,故意和她保持距离。
虽然有暗骂他没有良心,却也尊重他的决定,没有主动打扰。
直至父皇去世,她独自躲在桃花树下,是他默默坐在她的身侧陪了一整夜,还说。
“都说人死后会化成星星守护在亲人身边,皇上那么宠你,他一定舍不得离开,只是换了种方式继续陪着你。”
所以萧长衍对她来说,是死对头,更是朋友、战友。
所以纵使知道萧长衍双腿因她而断,恨她理所当然,可却笃定他不会真正伤害她。
心中如同巨浪翻涌,她又重新退了回去,重新仔细打量墙上的每一幅画。
这些画像里的场景对她来说都不陌生,唯独一幅画,画里她着农女打扮,坐在小溪边洗头,身侧是漫天飞舞的萤火虫。
那条小溪她没有任何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