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西域龟兹城的聚将鼓声还在雪中回荡,令人热血喷张时。
远在万里之外的长安,兴庆宫大殿中的气氛却如同冰封。
李隆基的震怒咆哮似乎还在梁柱间嗡嗡作响。
但被紧急召入宫的李亨、牛仙客、陈希烈、贺知章、李泌等重臣。
面对着御座上面色铁青的老皇帝,以及案头那份染血的急报,却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之中。
“说话啊!”
李隆基猛地一拍御案,震得笔架砚台一阵乱跳。
他浑浊的老眼因愤怒和惊惧布满血丝,怒声道:“逆贼安禄山已然举旗造反,屠戮范阳卢氏,掠其财货,拥兵南下!尔等食君之禄,此刻竟无一人能为朕分忧,拿出个章程来吗?”
宰相牛仙客额角渗出冷汗,硬着头皮出列:“圣人息怒.......老臣以为,当务之急,是即刻下旨,褫夺安逆一切官爵,明告天下其谋逆大罪。
同时,急令临近各道节度使速速发兵平叛,最后,整合长安的大军东出潼关,与各道节度使一同围剿叛军!”
兵部尚书李麟脸色煞白,声音发虚地补充:“禀......禀圣人,洛阳、汴州、太原等仓廪重地,尚有部分存粮军械可调用。
然.......然关内府库空虚,京师十二卫及神策军,久疏战阵,兵员缺额...恐...恐难挡叛军精锐...”
户部尚书王鉷更是愁眉苦脸道:“圣人,国库...国库如今并不丰盈,仓促间要调集数十万大军粮秣、军饷........实在.......实在是捉襟见肘啊!”
“废物!”
听见这个时候,各部还在哭穷,李隆基顿时气得浑身发抖。
抓起一个玉镇纸就想砸过去,但最终还是重重摔在御案上。
他恶狠狠地瞪着王鉷和李麟,怒骂道:“平日高官厚禄,事到临头,只会哭穷叫难,朕养你们何用?”
骂完两人,李隆基尤不解气,转头看着李亨,吹胡子瞪眼道:“逆子,朕让你监国,你就是这么给朕监的?”
李亨看着暴怒的父皇,又看了看支支吾吾的众臣,心中只觉一片冰凉。
他是监国不错,可他有实权吗?
现在要人背锅了,想起他是监国了?
但他也知道,现在不是争论的时候,也只得强自镇定,干涩地开口道:“父皇,牛相与诸位尚书所言,皆是实情。”
顿了顿,他硬着头皮道:“但眼下也不是追责的时候,朝廷还应速速整军备战,一切等平定安逆叛乱再说,父皇以为呢?”
李隆基听见现在连李亨都敢教他做事了,更是气得火冒三丈。
奈何,李亨说的话也有道理。
他也只能按捺住性子,沉声道:“传令下去,速调朔方王忠嗣,命他率部即刻东进,扼守河东,挡住叛军西进之路,再传讯河西,陇右精骑,速速入京拱卫京师!”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再命陈玄礼,盖嘉运,皇甫惟明等人,命他们速速整备长安十二卫与万骑营,等候旨意出关平叛!”
听见李隆基这一连串的命令,众臣不禁面面相觑。
李隆基见状,则是再次问道:“尔等可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李泌到底年轻气盛,听见这话,此刻也顾不上许多,踏前一步,沉声道:“圣人,忠王殿下,事急矣!光靠调兵集结,恐缓不济急。臣请即刻下令河南、河东诸道,坚壁清野,焚毁桥梁,阻断要隘!迟滞叛军推进。
同时,京师诸卫及神策军,即刻整编,加固长安城防,再派快马,八百里加急,催促朔方、河西、陇右,星夜兼程来援,此外,可下诏天下藩镇,凡能率军勤王、斩获叛军首级者,朝廷必不吝封侯之赏!”
李泌的话条理分明,切中要害。
贺知章剧烈咳嗽几声,蜡黄的脸上满是疲惫与忧虑,但还是附和道:“圣人,李供奉所言...咳咳...皆是正理。坚壁清野,迟滞叛军,确为良策。”
“准!”
李隆基不想再废话,他只想调集大军,迅速平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