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皇指尖轻敲案几,忽然问道:“蒙挚准你回营中尚发司了?”
“还未……”阿绾不自觉攥紧衣袖,“先前在大将军府当差,因宫宴才临时调来。如今蒙将军尚未示下……”
“西大营终非良所。”始皇目光扫过她瘦小的身姿,“尽是些粗莽军汉,你女儿家多有不便。”
始皇指尖叩击案几的声响,惊得阿绾心头又开始发颤。
果然,下一刻便听他沉声道:“让赵高安排你入宫中尚发司。此间匠人皆技艺精湛,正可好生研习。”
“啊!”阿绾忍不住轻呼出声。
吉良在旁急得直拽她衣袖。
“怎的?不愿?”始皇勉强挤出个算得上和蔼的笑,“朕这儿可是按时发放月钱,定比蒙挚给得丰厚。”
阿绾瞧着那硬挤出来的笑容,反倒抖得更厉害了:“小人……怕担不起这等重任……”
“朕瞧着,你倒是块好材料。”帝王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终是失了耐心,随意摆手道,“退下吧。”
谁知阿绾仍跪在原地,郑重地行了个大礼,细声细气地开口:“陛下……小人还有个不情之请……”
“讲。”
“小人……想求个恩典,见见明樾台的舞姬…”她声音越来越小,“若是日后长留宫中,怕是再难见到阿姐们了…”
“这有何难。”始皇信口应道,“朕出巡时带你同往便是。”
“谢陛下隆恩。”阿绾连忙俯身,却仍跪着不动,“小人不是想随驾出游,只是…”
“准了。”始皇已执起案上竹简,“退下吧。”
毕竟始皇这心怀天下大事,哪里能够跟她废话许久呢。
阿绾自然是明白的,赶紧再次俯身行礼。一旁的吉良也是如蒙大赦,行礼时衣袖都在微微发抖。
待退出殿外,阿绾腿一软跌坐在石阶上,惊得吉良慌忙去扶。
一直候在殿外的辛衡、樊云也急忙围上前来。
“这是怎么了?”两人异口同声。
阿绾正要答话,忽闻殿内传来始皇的声音:“赵高进来,将这支笔就赐予阿绾了。或作发簪,或作收藏,随她处置。”
正是那支她先前归还的御笔。
很快,赵高进了内殿,又快步出来,将那支毛笔递到了阿绾的手中。
捧着突然失而复得的竹制毛笔,阿绾一时竟不知该喜该忧。
这赏赐来得突兀,去得也莫名。但恰是这般不清不楚的恩典,反倒最是稳妥——既不会招人眼红,也不会惹祸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