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水从头顶淋下来,水汽氤氲,模糊了镜面,也模糊了那些不该有的情绪。
洗去一身莫名的烦躁,擦干头发,换上干净睡衣。
她走到客厅,把那个装着黑胶唱片的漂亮盒子拿起来,走进书房,郑重地放在书架最显眼、又不容易落灰的那一层。
“Chapion”的字样,在书房柔和的灯光下,依旧闪着矜贵而孤高的光。
她看了一会儿,关上门。
回到客厅,窝进沙发,打开电视,随便选了个吵闹的综艺。
让那些无意义的笑声和罐头掌声,填满过于安静的空间。
至于后天晚上七点之约?
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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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氏集团顶楼会议室,气压低得能冻死人。
长达四小时的跨国并购案分析会刚散场,几个高管背后衬衫都湿透了,脚步虚浮地往外走。
顾云洲最后一个起身,扯松了领带,眉宇间还残留着未散的戾气。
他伸手往西装内袋摸烟盒,指尖却先触到了冰凉的金属机身。
是工作手机。
私人手机呢?
动作顿住,他皱着眉回想——今早出门急,换衣服时似乎把私人手机丢在卧室床头柜上了。
“顾总,下午三点和银监局的茶叙……”特助捧着平板跟上来。
“推了。”顾云洲脚步没停,“我回趟家。”
特助愣住:“可是——”
“就说我突发急事。”顾云洲已经按下专属电梯,侧脸线条冷硬,“天塌下来也等我回来再说。”
电梯门合拢,镜面映出他微沉的脸色。
那部私人手机里没什么商业机密,但有个号码他设置了特殊提示音。
万一她打过来呢?
虽然以那女人的性子,主动打电话的概率比天上掉金子还低。
但他就是莫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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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迈巴赫驶入西山别墅区。
顾云洲推门进屋,佣人迎上来要接外套,他摆手示意不用,径自上了二楼。
床头柜上,那部黑色手机安静躺着,屏幕朝下。
他走过去拿起来,点亮屏幕。
干净。
没有未接来电,没有新信息,连条垃圾推送都没有。
像块冰冷的砖。
顾云洲盯着那片空白,唇角很轻地扯了一下。
也不知道在期待什么。
他把手机揣进兜里,转身要下楼,走廊那头却传来高跟鞋敲击大理石的清脆声响。
不紧不慢,带着某种从容的韵律。
顾云洲脚步停住,抬眼。
来人已走到光影交界处。
是个极高挑的混血美人。
茶棕色的长发微卷,披散在肩头,皮肤是常年精心养护出的冷白,五官深邃明艳得像精心雕琢的油画——欧式的眉骨眼窝,鼻梁高挺,偏生了一双东方人才有的、含着水光的桃花眼。
她穿着香槟色的真丝吊带长裙,外罩一件同色系刺绣薄纱开衫,脚上是镶钻的细高跟拖鞋。
整个人像是刚从某场高级午宴散场,误入了这栋别墅。
“云洲。”她开口,声音是那种被娇养出来的、带着点儿慵懒的软,“你回来啦?”
顾云洲看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
“你怎么在这儿?”
“阿姨让我先住这儿呀。”混血美人走到他面前,很自然地抬手想替他整理一下歪掉的领带,“我回国都一周了,你连顿饭都不陪我吃。京城变化好大,好多新地方我都不认识了,你也不带我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