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脸皮是有多厚,才能心安理得地坐在这里等饭吃?
她再也忍不下去,猛地一伸手,狠狠掀了桌子!
碗碟哗啦啦翻倒,汤水泼了一地,筷子散落四处,连锅都歪了半边。
“翠芬刚小产!四个月的孩子没了!你现在还要她给你们做饭?她还在月子里,连吹风都怕,你们却让她站灶台?你们是人吗?”
她声音尖利,字字带火,眼里几乎要喷出怒焰。
周大军吓得猛地站起来,脸色发白:“出去吃,我开车!我们现在就走,不吃这顿了,谁爱做谁做!”
小水却立刻按住他的手,身子一软,捂着肚子,脸色煞白,声音弱弱地带着哭腔:“医生说了……刚怀孕不能吃外头的东西,不干净,容易流产……大军哥,你别走,我……我害怕……万一在外面吃了不对的东西,孩子没了怎么办……”
前一秒还在嚷着“下馆子多自在”,后一秒就说“不能乱吃”?
真当她耳朵聋了,听不见前后矛盾?
真当她看不出这是演戏?
小水还觉得宋聿安不知道?
上次宋聿安悄悄去问过医生,小水才怀上一个月,根本没到需要这么小心翼翼的地步。
可明明看到沈翠芬那天躺在血泊里,痛得满地打滚,她却装作看不见,只顾着缠着周大军撒娇,生怕他离开,生怕失去这份依靠。
宋聿安忽然笑了,笑得异常温柔,眼角却带着冷意,她走近小水,俯下身,声音轻得像在哄孩子:“小水,你又不是头一回当妈,犯得着这么紧张?三个月前你还打过胎,那时候也没见你这么怕……
怎么现在,倒像捧着个易碎的瓷娃娃?”
她轻轻拍了拍小水的手背,语气温柔得近乎宠溺:“你以后就是周家的人了,这顿饭,可是你唯一一次亲手做的——别推了,大家可都等着呢。”
小水一听,笑得更加甜美了,眼睛弯成了月牙儿,脸颊上浮现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娘这话说得可真逗,就算您和我爸真的离了婚,我也还是您的女儿呀,大军也是您半个儿子,我们俩怎么会不欢迎您常回来吃饭呢?您来了,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顺手自然地搂住周大军的手臂,十指紧紧相扣,动作亲昵得几乎让人无法忽视,语气更是甜得仿佛能滴出蜜来:“再说啦,家里这些年的饭,一直都是大军在做的。他手艺好,勤快,又细心,我呀,就只负责坐在餐桌前等开饭就行了。”
周大军自从失了忆之后,人生仿佛一下子失去了方向,像是漂泊无依的浮萍,直到攀上了小水家这棵大树——不仅有了稳定的生活,还有了城市的户口,更重要的是,从此有了依靠和归属。
如今他早已学会低头,认命地过着眼前的日子,又能怎样呢?
不依着小水家,不顺着他们的安排,他又拿什么在这座城市站稳脚跟?
宋聿安坐在一旁,听着这番话,心头猛然一堵,仿佛有一块石头沉沉地压在胸口,闷得她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