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摩擦起热(大章一更)(1 / 2)

第254章摩擦起热(大章一更)

十二月七号,月考。

小雨,气温2~5摄氏度。

昨夜里被寒风和细雨吹落的银杏叶,在小区的人行道上铺成碎金。

陈拾安撑著把大伞缓缓走过,脚踩上去簌簌作响。

他深吸一口气,晨雾里的霜气清冽,以至于再呼出来的时候,像是在抽烟一样,化作一团浓浓的白气。

绵绵的细雨下了一整晚还在下著。

枝桠上凝著细碎的冰珠,在高湿和低温的寒风中,凝成了一粒一粒晶莹的雾淞。

在二十四节气当中,今天已经是[大雪]了。

只不过没有雪,倒是来了场寒潮,也算是应节了。

陈拾安听说北方地区有暖气,他倒是没体会过到处有暖气的冬天是什么感觉反正在南方这里,像这样才两三度的天气,又下著雨,又刮著风,那寒风裹著湿气吹到身上,可真是有种掉入冰河里的冷。

想来山上这会儿已经下起小雪了吧。

因为山上海拔比较高,气温比城市里更低,往年像遇到这样冷的天气时,时常会下一点小雪,哪怕没有雪,早上起来的时候,院子里的大水缸表面也都结了一层薄冰了,草木的枝叶上全是霜。

陈拾安今天也多穿了一件衣服,穿了有四件,秋裤自然也是穿了的,脖子上还系了一条围巾。

这条围巾他用了很多年了,浅灰的底色泛著点微麻白。

以前师父帮事主挑日子时,人家送了一大扎的羊毛线,陈拾安便用这些羊毛线自己织的。

当时他织了三条,一条自己用,一条给师父,还有一条给肥墨,肥墨不系围巾,它拿来垫窝。

陈拾安那会儿针线活手艺一般,围巾织的也不算规整,针脚的疏密间还藏著手工的拙朴,但不管是师父还是肥墨都很喜欢。

陈拾安也喜欢,毕竟羊毛的质地,盘在脖子边真的很暖。

因为下著细雨的缘故,陈拾安今天就没有骑自行车上学了,出门也比平时稍微早了一点点。

也没提前通知温知夏说今天不骑车,不过少女应该知道。

这算是两人的默契,只要是下雨的话,那就都是走路上学了。

果然在过了马路之后,在熟悉的路口位置,看见了扛著一把粉蓝色小伞的温知夏。

今天的天气真的很冷啊。

少女也比平时多穿了一件衣服,一层又一层保暖的衣料裹著她娇俏的身子,明明也不算厚重,给人感觉却像是毛绒绒的一团儿。

伞沿垂著细碎的雨珠,另一只手提著鼓囊囊的早餐袋,几根软糯的手指从袖口露出来,被寒风冻得泛著浅浅的红。

跟陈拾安一样,温知夏今天也系了一条围巾,也是羊毛织的,只不过颜色是奶白色的,绒线蓬松得像是刚晒过太阳的云朵。

「道士——」

看见陈拾安的瞬间,少女像只冻僵的小鸭子,摇摇晃晃地小跑过来:「你好慢!冻死我了,快快,帮我提一下东西————」

陈拾安笑著接过早餐袋,指尖触到她微凉的手:「天这么冷还下雨,怎么不在家等我?我还说过去找你呢。」

「就是下雨才来呀。」

温知夏吸了吸冻得发红的鼻尖,「知道你不骑车,就免得你走进去又绕出来了。」

「小知了冷不冷?」

「冷!」

她重重点头,「我穿了五件呢!道士你穿了几件?」

「四件。」

「你还系了围巾!」

「嗯,你也系了围巾。」

「你的围巾看起来好暖,道士,要不我们两个换一下!」

「换什么?」

「换围巾呀。」

「你的不暖么?」

「想试试你的!」

温知夏说著,不等陈拾安回应,她已经麻利地解开自己的围巾,冷风瞬间灌进领口,她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陈拾安怕她冻著,只好赶紧将自己脖子上的围巾也取下来递给她,顺道接过她的围巾系在自己的脖子上。

刚被少女系过的围巾还带著她体温的暖意,针织的纹理中藏著她淡淡的体香,轻轻裹住脖颈。

温知夏系围巾的动作就没他那么利索了,加上一只手还拿著伞,显得笨笨的,陈拾安便伸出手过来帮她把围巾绕好,指尖温柔地将多余的部分掖进她纤细的脖颈里。

偶尔指背会触碰到她脖颈软腻的肌肤,暖暖的,还带著点滑滑的感觉。

「呀、道士你的手冰到我了!」

少女咯咯笑起来,没好气地打他一下。

「我的手不冰啊。」

「比我的脖子冰——

「为什么你的脖子那么暖的?」

「你的不也暖!」

温知夏使坏地也要把自己的小手往陈拾安脖子里探,她的手可比陈拾安的冰多了,陈拾安只觉得像被冰块冰了一下似的,连忙缩了缩脖子。

「哈哈,冰不冰?」

「冰死我了,小知了肾虚啊?怎么手那么冰。」

「喂,我哪有!刚刚一直放在外面提著东西冻得啦!」

陈拾安的围巾不如她自己的这条围巾时尚,只是素朴的浅灰色,却衬得她的小脸愈发白皙软糯。

围巾被她绕了两圈盘在脖颈上,把领口堆得软软的,遮住了小半张脸,只露出挺翘的鼻尖和那双大眼睛来。

温知夏微微低头,把脸埋进围巾里深吸一口气,满是道士的味道。

「小知了你好虾头。」

「你才虾头!」

温知夏羞恼地用自己的蓝色小伞磕了他黑色大伞一下,又忍不住惬意道:

道士,你的围巾好暖!」

「不是跟你的围巾一样是羊毛的吗。」

「但是就是感觉你的更暖呀,道士我们两个换吧!我的围巾送给你了,你的围巾也送给我好不好?」

「我的是自己织的。

「自己织的呀?!」

这不说还好,一说出来,温知夏就更不想还给他了。

被宠坏的少女耍起赖来,陈拾安也没了她办法,只好跟她交换了围巾。

才刚换完围巾,少女又盯上了他的毛衣:「道士,你的毛衣看起来也好暖!这个也是你自己织的吗?」

「对啊。」

「那我们也来换!」

「————这可不行,我的衣服你哪穿得了,不换不换。」

「哼,小气。」

小气道士不肯换毛衣,温知夏便也不强求了,正好已经换到了他的围巾,少女心满意足。

两人边闲聊打闹著,边往学校的方向走。

冬日里六点多钟还下著细雨的天空灰蒙蒙的,让人一时间分不清是清晨还是傍晚,但温知夏却感觉心情很明媚。

见著雨势不大,道士又撑著那么大的黑伞,温知夏便把自己的蓝色小伞收了起来,递过去挂在陈拾安帮她提著大袋早餐的手上。

如此一来,她的两只小手便终于能空著了,她把外面那侧的小手揣自己的校服衣兜里,接著小身子一扭,挤进了他的伞下,顺势将内侧的手塞进了他的衣兜里。

这一套小连招流畅又自然,以至于陈拾安竟觉得理所当然。

「小知了不撑伞吗。」

「雨不大,你撑就好了呀,手好冰,揣兜里暖和!」

「小心一会儿那侧的肩膀被雨打湿了。」

「那我贴你近一点————」

少女的小手在他衣兜里轻轻蹭著,往他身边又贴了贴。

「道士,这样暖不暖?」

「暖。」

还别说,两人一起在伞下依偎著,果然比一个人撑伞暖得多了。

陈拾安稍稍调整了一下伞的角度,往她那边多倾斜了一些,冷风也恰好是从他这一侧吹来,被他挡的严严实实了。

降温裹挟著冷雨的清晨,云栖一中迎来了本学期最后一次常规月考。

再往后,便是一月的期末大考了。

月考要重新布置考场,按照惯例,班上第一组的桌椅得全部搬到走廊。

换作秋夏时节,走廊自习可是件让人羡慕的事,既自在,又不用费劲搬书。

可这冷雨敲窗的大冷天,坐在露天走廊里可就是纯折磨了。

好在绝大部分同学都机灵得很,只把桌子留在外面凑数,人却搬著椅子回了温暖的教室,跟其他同学挤著拼桌复习。

陈拾安来到教室走廊的时候,却见到了真有那么傻又那么倔的一个女孩子除了三五个贪玩不怕冷的男生,林梦秋是唯一留在外面的女生。

——

她这会儿正安安静静地蜷在自己的座位上,一侧脊背贴著墙,小腿蜷起踩在椅子横杆上,双手揣在暖宝宝里焐著,校服衣领后的卫衣帽子罩在头上,整个人窝成小小的一团。

她静得像座冰雕娃娃,要不是某一刻,见到她飞快地抽出一只手翻了页书,又立刻缩回暖宝宝里,陈拾安几乎要以为班长大人冻成了不会动的冰块呢。

「早啊,班长。」

陈拾安的声音穿过走廊的冷雨传来,他走近时把折叠好的黑色大伞用绑带束好,挂在课桌旁的挂钩上,又取下肩上的背包,动作利落又自然。

「早。」

林梦秋的声音带著点被冻得发僵的微哑,听见动静才缓缓转头。

少女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到了他的脸上,接著下移,停留在了陈拾安的脖颈间看来这天气果然很冷,连臭道士今天都系围巾了。

只不过这颜色、这款式————怎么那么像女孩子用的?

「班长也系围巾啦?」

「嗯。」

少女的卫衣帽子罩在头上,边缘的绒毛衬得她清丽的脸蛋小了一圈,脸颊冻得泛著浅浅的红,挺翘的鼻尖也染著薄红,唯独薄薄的唇瓣抿得紧紧的,透著股死不打寒颤的倔强。

跟陈拾安和温知夏一样,她细腻的脖颈间,今天也绕上了两圈低调的咖啡色羊毛围巾,针织纹理细密,看著便知道质地不错。

「班长冷不冷?」

「————还好。」

「干嘛不进去里面坐呀?」

「里面没桌子。」

「像怡宁她们那样跟别人拼桌啊。」

「6

林梦秋不说话。

陈拾安看著她这副模样,忍不住低笑一声。

他太清楚了,班长大人的边界感向来极强,若非极其亲近之人,她宁可在外面守著规矩挨冻,也绝不会主动找人拼桌。

而班上能让她毫不介意同坐一张课桌复习的人,想来想去,大概也只有他一个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梦秋只感觉陈拾安来到之后,走廊外呼啸的冷风忽然消失了,周遭也开始弥散著淡淡的暖意。

这种感觉在陈拾安拉开椅子坐下,把她关」起来之后更甚,以至于让她心头莫名一暖,生出种奇异的安全感,仿佛等了许久的人终于归家,轻轻带上了门,将所有风寒都隔绝在外,只剩两人相对的静谧与温暖。

冻得发僵的思维渐渐活络起来,林梦秋小声道:「你要是怕冷的话,可以回去教室里自习。」

「没事,我在外头陪班长,而且这会儿外面比教室里清静多了。」

傻道士。

「~~~~~~,林梦秋悄悄动了动,从怀里掏出一瓶牛奶,什么也没说,像往常那样轻轻放在他桌前。

瓶身还带著少女怀里的温度,在冷得沁人的走廊里,透著格外真切的暖意。

陈拾安眨了眨眼睛。

不客气地接过,插上吸管嘬了一口。

「谢谢班长,奶还是温的呢。

「~~~」

上课铃声响起,外头的风也大了起来。

雨丝被吹得斜斜的,却还好落不到走廊内侧,刚才还在外头贪玩的几个不怕冷的男生,也都缩著脖子跑回了教室。

教室里的邱从芙本想再出来邀林使秋拼桌,可瞥见窗户外面,陈拾安正陪著她并肩坐在走廊里,便悄悄止凉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