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的法则，在永生山外，被强行扭曲成了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形态。
那是一种纯粹为了“终结”而存在的形态。
自魔角皇、晶皇、石灵皇三位顶尖巨头达成“一网打尽”的血腥共识后，一张无形的征召令，通过万族内部最隐秘的渠道，传遍了宇宙海的每一个角落。
征召令的内容简单而又充满了致命的诱惑：
“永生山，人族主力尽数被困，插翅难飞。传奇归来者，极限神皇秦峰，亦将自投罗网。此乃万古未有之良机，可一战而断人族未来，共分其气运。速来，共襄屠龙盛举！”
这道征召令，如同一滴投入滚油的鲜血，瞬间引爆了万族潜藏的所有杀机。
那些原本还在观望的，犹豫的，甚至对人族抱有中立态度的封皇强者们，在“瓜分人族气运”和“彻底解决极限神皇这一未来大患”的双重诱惑下，再也无法安坐。
于是，在这片本就杀机四伏的死亡领域，开始上演一幕让诸天神佛都要为之战栗的恐怖景象。
一道道皇者级的空间裂隙，被不断地从宇宙各处强行撕开。
一尊尊气息渊深如狱，形态狰狞可怖的万族封皇，跨越了无尽的时空，接二连三地降临于此。
先是机械族的舰队。上百艘通体由暗物质装甲构筑，铭刻着灭世符文的皇级战舰，悄无声息地驶出曲率航道。每一艘战舰，都代表着一尊机械族的封皇。
他们没有生命的情感波动，只有冰冷到极致的计算与杀意，一百多道皇者级别的逻辑核心瞬间接入了【万天封神大阵】，让大阵的运转效率，凭空提升了三成。
紧接着，是虫族的母皇。
一只体型堪比超巨型星系的臃肿母皇，在亿万万虫族战士的簇拥下，蠕动着撞入这片时空。
她那无数双闪烁着幽光的复眼，仅仅是凝视，就足以让心志不坚的生灵神魂崩溃。与她一同前来的，还有数十位形态各异，专为杀戮而生的虫族皇者。
而后，是天妖族的百皇、骨族的亡灵大君、影族的无形之皇……
一支又一支在宇宙中凶名赫赫的皇者军团，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鲨群，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短短数月之间，永生山外的万族封皇数量，便从最初的一千一百余尊，以一种滚雪球般的速度，疯狂暴涨！
一千三百尊……
一千六百尊……
一千九百尊……
最终，当最后一位姗姗来迟的异族封皇，将自己那磅礴的皇道法则，也融入那座遮天蔽日的恐怖大阵之后，这里的万族封皇总数，已然达到了一个足以让宇宙意志都为之侧目的恐怖数字——
两千三百一十七尊！
这是一个何等绝望的概念？
放眼整个宇宙有记载的历史，除了那几次动辄席卷万界的“纪元之战”，从未有过如此之多的皇者级战力，为了同一个目标，汇聚在同一个地方。
他们的气息，他们的法则，他们的杀意，毫无保留地交织、融合，尽数灌注到了那座本就已是顶级的【万天封神大阵】之中。
嗡——！！！
大阵，完成了它最终极的蜕变。
原本那无形无质的封锁结界，此刻已然化作了实质。一层层暗红色的，仿佛由亿万生灵的怨血与无数破碎的宇宙法则凝固而成的血色晶壁，将永生山包裹得密不透风。
晶壁之上，有上古魔神的虚影在咆哮，有混沌邪神的符文在闪烁，有时光长河的磨盘在缓缓转动，有因果律的锁链在哗哗作响。
这座大阵，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封锁”与“围困”。
它变成了一座活着的，拥有两千三百一十七位皇者作为“心脏”的，宇宙级的……绞肉机！
它只有一个功能——抹杀一切胆敢从永生山中踏出的生灵！
……
与此同时，永生山神域之内。
这里，与外界那末日般的景象截然不同。
山体内部，法则自成一体，到处都流淌着翠绿色的生命神曦，奇花瑶草遍地，古老的道音在虚空中回荡，充满了祥和与神圣。
然而，在这片祥和之下，一股沉重到极致的压抑与决绝，却笼罩在每一位人族强者的心头。
在一座由天然生命古树构筑而成的宏伟树殿之内，七百余道身影，或坐或立，沉默不语。
他们，正是此次进入永生山，寻求机缘与突破的人族精英。
七百二十八尊封皇！
这股力量，几乎占据了人族明面上高端战力的三分之一！若是放在外界，足以横扫任何一个顶尖大族，奠定一场局部战争的胜利。
但在这里，他们却成了瓮中之鳖。
为首的，正是人族中威望极高的擎天剑皇与五行皇。
擎天剑皇一袭青衫，身形挺拔如剑，即便身处绝境，他整个人依旧散发着一股宁折不弯的锐利剑意。只是，他那双原本清澈如星辰的眼眸中，此刻却布满了凝重与血丝。
五行皇则是一位面容慈和的老者，他周身环绕着金木水火土五色神环，气息圆融如意，生生不息。但此刻，他那五色神环的光芒，也显得有些黯淡。
“情况……已经到了最坏的地步。”
许久的沉默之后，擎天剑皇缓缓开口，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位人族皇者的耳中。
“外界的万族封皇，数量已经突破了两千三百之众。他们催动的那座【万天封神大阵】，威能也已经达到了一个……我们无法理解的层次。”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同胞，语气沉重地说道：“根据我与五行皇的联手推演，那座大阵，已经彻底锁死了这时空断层的所有节点。我们……无路可退。”
“一旦我们离开永生山的庇护，落入大阵之中，面对我们的，将是两千三百余尊皇者的联手绞杀。”
树殿内的气氛，愈发压抑。
在场的，无一不是心志坚如神铁的皇者，他们经历过无数生死，见证过无数风浪。
但此刻，即便是他们，也感到了一股发自内心的无力与寒意。
七百对两千三。
这是一个令人绝望的数字差距。
“难道……就真的没有一丝机会了吗？”
一位新晋的封皇，声音干涩地问道。
“机会？”
一位资格更老的，浑身浴血，显然在不久前尝试过冲击封锁的独臂皇者，惨笑一声：“若是正面对决，堂堂正正地摆开阵势，七百对两千三，我们人族皇者，以一敌三，又有何惧哉？！”
“死战之下，纵使不能胜，也定能让他们付出血的代价！让他们知道，我人族之皇，没有一个是孬种！”
他的话，引起了所有人的共鸣，一股悲壮的战意，在殿内升腾。
是啊，若是堂堂正正的决战，他们何曾怕过？人族的崛起之路，本就是一条用鲜血与尸骨铺就的逆天之路！
“但是！”独臂皇者话锋一转，声音中充满了不甘与愤怒，“问题就在于，他们根本不给我们公平一战的机会！”
“那座大阵……那座该死的大阵！”他指着殿外，那片看似祥和，实则被血色囚笼笼罩的天空，怒吼道，“它就像一个巨大的泥潭，一个法则的磨盘！一旦进去，我们的力量就会被无限地削弱、压制，而他们的攻击，却会被增幅十倍、百倍！”
“我不过是稍稍靠近了那晶壁，就被一道因果锁链缠住，若非擎天剑皇及时出手，我这条手臂，连同我的皇道本源，都要被那大阵给活活磨灭！”
此言一出，所有人心头都是一沉。
他们都明白，这才是最绝望的地方。
这不是一场战争，而是一场……处刑。
敌人已经挖好了坟墓，磨好了屠刀，设下了刑场，就等着他们这些“死囚”，自己走上去。
“更糟糕的是……”五行皇那苍老而疲惫的声音响起，“永生山的排斥之力，越来越强了。”
他叹了口气，继续道：“按照这个趋势，最多还有百年，永生山的法则周期就将结束。届时，一股不可抗拒的伟力，会将我们所有人，都强行‘驱逐’出去。”
“也就是说，我们，连继续在这里苟延残喘，等待转机的时间，都没有了。”
百年。
对于凡人而言，是一生。
对于他们这些永恒的皇者而言，不过是弹指一瞬。
最后的期限，已经定下。
要么，在百年后的那一刻，被动地被驱逐出去，落入那座必死的绞肉机之中，被屈辱地磨灭。
要么……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殊死一搏！”
擎天剑皇的声音，陡然变得高亢、锐利！
他猛地站起身，腰间那柄古朴的长剑，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仿佛在响应主人的战意。
“同胞们！”
他的目光，如两柄绝世神剑，扫过在场的每一位人族皇者。
“我们是人族的皇！是人族的脊梁！我们可以战死，但绝不能被如此屈辱地虐杀！”
“百年之后，当永生山开启的那一刻，就是我们……发起最后总攻的时刻！”
“所有人，结成【人皇开天战阵】！将我们七百二十八人的所有力量，所有本源，所有道与法，都汇聚于一点！”
“由我，来主剑！”
“我们，不求生还，不求破阵！”
他顿了顿，声音中，带上了一丝决绝的疯狂。
“我们只求，能在那座该死的铁幕之上，为我人族，斩开一道……哪怕只能存在一瞬间的……裂痕！”
“用我们的生命与灵魂，告诉宇宙万族——人族，永不屈服！！！”
“战！！！”
“战！！！”
“战！！！”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悲壮到了极致，也决绝到了极致的滔天战意，在树殿之中轰然爆发！
七百二十八尊人族封皇，在这一刻，尽数起身！
他们的眼中，再无迷茫，再无恐惧，只剩下一种看透了生死，将一切都置之度外的，纯粹的战意！
他们知道，这或许是他们生命中，最后的光芒。
但他们选择，要让这道光芒，燃烧得比恒星更加璀璨！
……
时间，在死寂的等待中，缓缓流逝。
百年光阴，转瞬即逝。
永生山外，那两千三百一十七尊万族封皇，如同两千多座沉默的雕像，静静地等待着行刑时刻的到来。
他们没有丝毫的焦躁，反而带着一种欣赏艺术品般的耐心与残忍。
终于——
“时候……到了。”
石灵皇那古老的声音，悠悠响起。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轰隆隆——！！！
整座永生山神域，都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
一股浩瀚、古老、不容抗拒的排斥之力，从神域的最深处爆发，如同宇宙大爆炸的冲击波，席卷了山体的每一个角落。
山体内，所有不属于此地的生灵，都被这股力量包裹，身不由己地向着外界“抛”去！
“来了！”
魔角皇那巨大的魔瞳中，闪过嗜血的光芒。
“开启大阵！准备……迎接盛宴！”
晶皇冰冷的神念，传遍全场。
“嗡——！”
那座笼罩了整个神域的【万天封神大阵】，在这一刻，被催动到了极致！
暗红色的血腥晶壁之上，所有的魔神虚影、邪神符文、时光磨盘、因果锁链……尽数“活”了过来！
一个巨大无比，缓缓转动的血色漩涡，在大阵的中央形成，正对着永生山唯一的出口。
那里，已经变成了一处通往九幽地狱的，死亡之口！
“杀！！！”
就在此时，一声蕴含着无尽决绝与悲壮的怒吼，从永生山内传出！
下一刻，七百二十八道璀璨夺目的神光，如同逆流而上的银河，从永生山内，悍不畏死地冲杀而出！
他们没有四散奔逃，而是结成了一座锋锐无匹的锥形战阵。
擎天剑皇，身化万丈剑神，立于战阵之尖！
他手中的古朴长剑，此刻已经化作了一柄贯穿天地的擎天巨剑，七百二十七位人族皇者的所有力量，都通过战阵，源源不断地汇入他与他手中的神剑之内！
“人族……永不为奴！！！”
擎天剑皇发出了生命中最后的咆哮，他将自己燃烧的皇道本源，连同身后所有同胞的希望与决绝，尽数化作了这惊天动地的一剑！
“人皇开天斩！！！”
嗤啦——！
一道无法用任何语言来形容其璀璨与锋锐的剑光，诞生了。
那剑光，仿佛是宇宙初开的第一缕光，斩破了混沌，定义了时空！
它以一种一往无前，玉石俱焚的姿态，狠狠地斩向了那个正在缓缓转动的血色漩涡！
然而，他们面对的，是两千三百余尊皇者的力量，是一座经营了百万年的顶级杀阵！
“轰——！！！”
剑光，落入了血色漩涡之中。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阵令人牙酸的，仿佛神铁被投入炼钢炉中的“滋滋”声。
那道足以斩裂一方大宇宙的无上剑光，在落入漩涡的瞬间，就被无穷无尽的血色因果锁链死死缠住，被亿万万魔神虚影疯狂啃噬，被那混沌的时光磨盘，一点一点地……磨灭、消融！
仅仅坚持了不到三个呼吸的时间。
这汇聚了七百二十八尊人族封皇毕生之力的一剑，便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彻底消散在了那深不见底的血色漩涡之中。
“噗——！”
作为主剑人的擎天剑皇，首当其冲，狂喷出一口蕴含着本源碎片的皇者之血，整个人的气息瞬间萎靡了下去。
他身后的所有人族皇者，也都如遭雷击，浑身剧震，阵型瞬间溃散。
他们，落入了那座大阵之中。
“哈哈哈哈哈哈！”
“可悲的蝼蚁！这就是你们倾尽所有的最后一击吗？真是……太弱了！”
魔角皇那充满了嘲讽与不屑的狂笑声，如同滚滚天雷，在每一位人族皇者的耳边炸响。
“欢迎来到……为你们准备的坟墓！”晶皇冰冷的声音，宣判了他们的死刑。
无穷无尽的血色法则，从四面八方涌来，化作刀、枪、剑、戟、磨盘、雷霆……向着刚刚落入阵中，立足未稳的人族诸皇，发动了最致命的绞杀！
“不好！”
“结阵！快结阵防御！”
擎天剑皇目眦欲裂，强忍着本源反噬的重创，嘶声怒吼。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在大阵的法则压制与分割之下，他们根本无法在第一时间重新组织起有效的防御。
噗！噗！噗！
瞬间，便有十几位修为稍弱的新晋封皇，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就被那铺天盖地的法则攻击，连同他们的皇者之躯与不朽神魂，一同碾成了齑粉！
“今日，你们七百二十八人，一个……都活不了！”
万族封皇的狂笑声，与人族皇者们愤怒不甘的咆哮声，交织在一起。
绝望，如同无尽的潮水，淹没了每一位人族皇者的心。
他们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然而，就在这最深的绝望之中，擎天剑皇那双已经有些涣散的眼眸，却陡然爆发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神采！
他猛地抬起头，望向那血色的苍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发出了震动神魂的呐喊：
“人族……尚未败！！！”
“同胞们！燃烧本源！点燃神魂！纵使身死道消，也要在他们这该死的铁幕上，崩下几颗牙来！！！”
“为了人族！！！”
“杀！！！”
在擎天剑皇的感召下，所有幸存的人族皇者，眼中都燃起了最后的，也是最疯狂的火焰！
他们不再防御，不再躲闪！
他们放弃了所有生还的希望！
他们开始主动地，决绝地……燃烧自己的一切！
轰！轰！轰！
一道道璀璨到极致，也悲壮到极致的皇道光柱，从他们的天灵盖冲天而起！
他们要用自己的生命，来演绎这最后一曲……属于人族皇者的，末路悲歌！
……
血，是此刻永生山外，这片时空断层中唯一的主色调。
皇者之血，不朽不灭，每一滴都蕴含着一方世界的重量与完整的法则烙印。然而此刻，它们却如同廉价的染料，肆意泼洒在这座由两千三百余尊皇者共同构筑的血色囚笼之中。
“为了人族！！！”
“杀——！！！”
擎天剑皇发出了最后的，也是最悲壮的怒吼。他那本已因本源反噬而濒临破碎的皇者之躯，在这一刻，轰然燃烧！
他没有选择自爆，那种单纯的能量宣泄，在这座足以封印圣者的大阵面前，毫无意义。他选择了最惨烈，也最决绝的方式——道解。
他将自己修炼了亿万载的擎天剑道，将自己的不朽神魂，将自己的一切存在，都主动地、彻底地分解，化作了最纯粹、最锋利、最原始的“斩”之法则，融入了他身前那柄早已哀鸣不止的擎天古剑之中！
他要以身殉剑，斩出生命中最后的，也是最辉煌的一剑！
“疯子！你们这群疯子！”
大阵之外，魔角皇那巨大的魔瞳之中，第一次闪过了一丝惊悸。
他可以接受敌人的死亡，甚至享受敌人的绝望。但他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这种悍不畏死，将自己的存在本身都当做武器，只为在敌人身上留下一道微不足道伤痕的疯狂意志！
“拦住他！不！磨灭他！用大阵之力，将他的道，连同他的剑，一起磨成虚无！”晶皇那尖锐的神念，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晓的恐惧，疯狂地咆哮着。
轰隆隆——！
整个【万天封神大阵】都在响应。无穷无尽的血色因果锁链，宛如亿万条择人而噬的毒龙，从四面八方缠绕向正在进行“道解”的擎天剑皇。
“师兄！！！”
“剑皇！！！”
身后，所有幸存的人族皇者，目眦欲裂。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那位一直庇护着他们，如同人族天剑般存在的领袖，正在走向最终的寂灭。
这股极致的悲愤，化作了极致的疯狂。
“随剑皇……共赴黄泉！”
“杀一个不亏，杀两个……血赚！”
“万族杂碎！来啊！！！”
轰！轰！轰！
在擎天剑皇的感召下，又有数十位人族皇者，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同样的道路！
他们点燃了自己的神魂，开始分解自己的皇道本源！
一时间，在这座血色的囚笼之中，数十道璀璨到极致，也悲壮到极致的皇道光柱，冲天而起！剑道、五行道、雷法、拳意……这些本该照耀宇宙，传承万古的无上大道，此刻，却如同绚烂的烟火，争相奔赴它们最终的毁灭。
他们要用这集体自毁式的攻击，为擎天剑皇那至强的一剑，扫清障碍，创造出那转瞬即逝的，唯一的可能！
这是一曲属于人族皇者的，末路悲歌。
是一场……不对等的，注定要被载入史册的，血色屠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