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裴玄应了一声,忽然轻声道,“孤记得上一次吃你做的荠菜扁食,已经是半年之前了。”
她愣了愣,手上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半年了?
原来,她来到这座东宫,已经整整半年了。
这半年里,有屈辱,有挣扎。
有失去孩子的锥心之痛,也有与裴玄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纠缠。
日子过得那般煎熬,竟不知不觉,已经过了这么久。
一股酸楚从心底泛起,顺着血管蔓延至五脏六腑。
鼻尖微微发酸,眼眶也跟着热了起来。
“眼睛怎么红了?”
阿蛮连忙低下头,将最后一个扁食捏好,起身往灶台走去,避开了他的目光。
“没什么。”
她拿起漏勺,将扁食一个个滑进沸水里。
热气扑面而来,正好掩饰了她泛红的眼眶。
“许是被水汽熏的。”
她勉强笑了笑,看着扁食在沸水中浮浮沉沉。
不过片刻,雪白的面皮渐渐染上荠菜的淡绿。
按照魏国的吃法,她又往锅里加了两次冷水,待水再次煮沸,扁食彻底浮起,才关火盛出。
白瓷碗里,扁食饱满莹润,撒上一把切碎的葱花,淋上少许香油,热气氤氲中,清香扑鼻。
阿蛮将碗端到裴玄面前,轻声道:“公子,尝尝吧。”
裴玄拿起筷子,夹起一个扁食,吹了吹。
刚要送入口中,王寺人着急地敲门。
“公子……公子不好了!出大事了!”
裴玄放下筷子,便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这一走,便没有回来。
阿蛮看着已经坨了的扁食,心也一点点冷了下去。
鼻尖突然一酸,眼泪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
哎,终究是没有吃上啊。
这般费心费力,落得个白忙一场。
暮色四合,承恩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阿蛮刚要起身去查看,殿门便被人用力推开。
张嬷嬷头发散乱,衣衫也扯得歪斜,不顾阿亚伸臂阻拦,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扑通”一声闷响,张嬷嬷直直跪在阿蛮面前。
她死死拽住阿蛮的衣摆,老泪纵横。
“阿蛮,不不,夫人!夫人,老奴求您了,快去劝劝公主吧!再晚就来不及了啊!”
阿蛮不解,“张嬷嬷,你先冷静些。你到底在说什么?公主昨日不还好好的?”
张嬷嬷哭得喘不过气,手捂着胸口,断断续续地说道,“昨日公子离开后,宴席也就散了。
之后公主便关了殿门不肯见人,方才老奴进去送水,竟见她悬了白绫在梁上。
若非老奴拼着老命将她救下,此刻早已……早已没了气息啊!”
“什么?”
“公主她不想活了啊……”
张嬷嬷重重磕了个头,“夫人,您去劝劝公主吧,老奴求你了!
只有您去劝,她或许还能听进去几句!求您发发善心,救救公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