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蝉芳明白他的意思,立即对荀远枫说:“二哥哥,麻烦你跟大人说一声,马上就要下雪了,一定要赶在落雪之前把桥墩建好,这些材料虽然金贵,但它省了不少劳力,要赶工期就得靠它。”
荀远枫点头说:“我会跟家父说的。”
景蝉芳这才问工匠:“还有没有其他问题?”
工匠说:“问题倒是没有了,不过,要是四姑娘能一直在工地上,大伙儿会更觉得有主心骨。”
景蝉芳微微一笑,自己的付出还是有收获的,至少现在,她在这些工匠和民夫的心中,已经有点儿分量了!
“这个没问题,到年底停工前,我都会一直在工地上。”
“那小人们就不怕了。”工匠咧嘴一笑,露出满嘴的黄牙。
荀远枫看着觉得有点儿脏,怕污了景蝉芳的眼睛。
但是景蝉芳却无所谓,民工不修边幅的样子,她早就已经看惯了。
见又有民夫向边边张望,索性大大方方的过去面对他们,说道:“离下雪只有半个多月的时间了,咱们一定要在落雪前,把桥墩建到两丈八尺高,大家有没有信心啊?”
民夫三三两两的喊道:“有。”
景蝉芳皱了一下眉头,又拿出前辈们做思想工作时那种样子来喊道:“大伙儿加油干,只要能在停工以前把桥墩建好,我就向官府建议,给大伙儿发赏钱!”
“好!”
这下众民夫才齐声叫好,现场气氛变得热烈起来。
可能是受这种气氛的影响,民夫的胆子也变得大起来,其中有一个年轻的民夫喊道:“四姑娘,您要是答应小的们桥墩建好以后,就让小的们看看您的脸,大伙儿的干劲还会更大!”
“哈哈……”
气氛再次热烈。
景蝉芳的脸却冷了下来,如果在后世,这种玩笑无伤大雅,但是在这里……
“是不是我平时脾气太好了,让你们忘了庶民的本分?”
随着景蝉芳这句话问完,现场的哄笑声骤然变小,直至消失。
那个年轻民夫呆呆的看着景蝉芳,似乎是想不通,那双刚刚还笑意盈盈的眼睛,怎么转眼就冷如秋水。
直到被一个年老的民夫把他摁了跪在地上,才反应过来,自己逾矩了,不停的磕头赔罪:“小人该死,小人该死!不该说那些混帐话,冒犯四姑娘,望四姑娘开恩恕罪!”
景蝉芳并不看他,冷冷的扫了其他民夫一眼,说道:“他也罢,你们也罢,以后在起这种哄之前,最好想清楚,什么才是礼仪尊卑!”
刚刚还在起哄的民夫顿时把目光全收了回去。
景蝉芳看在眼里,继续说道:“我脾气好,不代表我父兄的脾气也好,可别等到受罚时,才来怪我不帮你们求情。”
这下再也没有一个敢抬头的了!
景蝉芳面无表情的转身,向浮桥走去。
荀远枫跟在后面走了一段路,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自己好像失言了,赶忙道歉:“四妹妹,对不起,刚刚没有帮你吓唬他们。”
景蝉芳笑着摇了一下头,无语的说:“你才想起来呀?”
荀远枫不好意思的说:“我之前听到你跟他们那样说,还以为你后来说的那些话,也是在跟他们开玩笑呢。”
这下景蝉芳笑不出来了。
这个人看问题的立场还真是……唉,算了,人无完人,多想想他的好处吧。
景蝉芳郁闷的扶着银梁的手过浮桥,不过她郁闷的不是那些民夫的逾矩,也不是荀远枫没有及时维护自己,而是郁闷自己身在这样一个时代!
因为那些民夫和她一样,都是这座石桥的缔造者,可是为了自己和景家的名声着想,她不得不把高低贵贱变得更加分明。
但在景蝉芳的内心深处,其实并不那么看重那些东西,她觉得自己都快变成一个矛盾体了。
傍晚回家的时候,荀远枫惦记着画的事,抢先上了景蝉芳的马车,急切的说道:“四妹妹,你快说一说,问题出在哪?”
景蝉芳把脑袋凑过去,对在他手里的画仔细的看了一下说:“素描的明暗和一般的留白不同,你还要考虑到视线角度的不同……黑金笔你带了吗?”
“带了,”荀远枫敲敲车窗,对着外面说道,“墨喜,把我的黑金笔和熟宣纸拿来。”
不一会儿功夫,墨喜在外面说:“二哥儿,东西拿来了。”
李段连忙把车停下,墨喜掀开车帘把纸和笔递进来。
景蝉芳拿起来刷刷的画了一个苹果,指着说道:“二哥哥,你看,这个阴影部分不但能表达明暗关系,还能表达出空间距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