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李一走到她身边,两人并肩看着窗外逐渐苏醒的城市,“所以我得给他们铺一条足够疯狂,又足够有把握的路。”
他回到桌前,重新调出战术板。这一次,他画的不再是简单的箭头,而是一整套连环计:时间轴精确到秒,道具分配具体到每个人,甚至连备用方案都标出了三种可能性。
李梦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标注,忽然明白了一件事——这不仅仅是一场小组赛的战术准备。这是李一在用自己的方式,对抗Alekisb那套“体系至上”的哲学。用精密的计算,为少年的灵光一现铺路;用漫长的深夜,换取赛场上那转瞬即逝的机会。
“他会用这个战术吗?”她问。
“不知道。”李一诚实地说,“但重要的是,他知道有这条路可走。”
墙上的电子钟跳到凌晨一点十七分。李梦打了个哈欠,生理性泪水模糊了视线。她擦掉眼泪,看到李一还在修改某个细节,侧脸在屏幕光里显得轮廓分明。
李梦还记得那个雨天,她来到雄狮网咖面试,当她看到网咖的时候心里是有些抗拒的,但后来她讲述自己的目标的时候李一说的话让她至今仍然记得,李一说:“电竞这行,相信‘行则将至’的人,要么是傻子,要么是疯子。”
“那你是什么?”她问。
李一微笑的看着她:“我是相信傻子和疯子能改变世界的人。”
此刻,李一终于放下了笔。他保存文档,加密,备份到云端。做完这一切,他长长吐了口气,那口气里承载着几个小时的高强度思考,承载着对五个年轻人明天的信任,承载着某种近乎固执的信念。
“去睡吧。”他对李梦说,“明天不止对于他们是场硬仗。”
李梦点点头,收拾东西时又看了一眼白板。那四个字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里,静静地亮着。
行则将至
不是祈使句,不是鼓励语。是陈述句。是无数个这样的深夜堆叠成的必然。
她关掉会议室的灯,和李一一起走出训练区。走廊的感应灯一盏盏亮起,又一盏盏熄灭,像在为他们铺一条光之路,又目送他们走入黑暗。
尽头处,宿舍门紧闭,少年们正在梦中养精蓄锐。
而几小时后的赛场上,那条路将真正展开。
翌日,比赛后台休息室。
阿乐低头系鞋带时,看见自己手腕在微微发抖。不是恐惧,是肾上腺素提前分泌带来的生理反应。他用力握了握拳,骨节发白。
李一最后一个进来,手里拿着战术本。他没有做赛前动员,只是把队员们叫到一起,拿着战术本挥舞几下。
“记住,”他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早餐吃什么,“所有的战术,最后都是人在打。我相信你们的判断,多于相信这张图。”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
“所以如果场上情况有变,忘掉它。用你们觉得对的方式打。”
阿乐抬头,对上李一的眼睛。他在教练眼里看到了某种东西——不是鼓励,不是期待,而是彻底的信任。那种“无论你怎么选,我都接受结果”的信任。
入场广播响起。阿乐站起身,拿着自己的战术本再看了一眼。
那些箭头、标记、时间轴,在那一刻忽然活了过来。他仿佛看见李一和李梦在深夜里推演的样子,看见笔尖在白板上划过的痕迹,看见窗外由暗转明的天光。
那不是束缚手脚的框架。
那是前人用无数深夜,为他们铺到悬崖边的桥。
而他们要做的,是踏上去,走到对岸。
“走了。”阿乐说。
五个少年鱼贯而出,蓝金色队服在走廊灯光下像燃烧的火焰。
李一站在几人身后。舞台上,阿乐正在调试设备,侧脸被聚光灯镀上金边。少年忽然抬头,对着某个镜头方向,咧嘴笑了笑。
那笑容里有种不管不顾的野性。
仿佛在向世界宣告:雄狮,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