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刚!”
“在!”
“率领玄甲卫护送殿下回东宫,任何闲杂人等不得靠近东宫半步,违令者,杀无赦!”
“遵命!”
萧凝霜一系列命令下达得行云流水,杀伐果断,丝毫没有女子的柔弱。
她很清楚,现在最重要的是稳住那二十万禁军。
她调转马头,看向那二十万刚刚卸甲的禁军,目光如电。
“诸位将士,太子殿下说过,大周的刀,不斩自己人!今日之事,陛下既往不咎,尔等各归其营,严守军纪。待殿下醒来,自会为诸位请功!”
这一番话,既给了皇帝台阶下,又给了士兵们定心丸。
原本有些躁动的军阵,瞬间安静了下来。
“太子妃千岁!”
赵铁柱带头喊了一声,紧接着,山呼海啸般的喊声再次响起。
城楼上,李承业的脸皮抽搐了几下。
好一个萧凝霜!
这哪里是在安抚军心,这分明是在当着他的面,把这二十万大军的兵权,硬生生塞进了东宫的口袋里!
“陛下…”张承志小心翼翼地凑上来,“咱们……”
“回宫!”李承业猛地一甩袖子,转身就走,“传太医院所有御医去东宫!记住,是所有!哪怕是用千年人参吊着,也得把那逆子给朕救活!”
他现在不敢让李轩死。
李轩若是现在死了,萧凝霜这个疯女人绝对会血洗皇宫。
他需要时间,需要等这股民愤和军心冷却下来,再徐徐图之。
萧凝霜看着李承业狼狈离去的背影,紧绷的身体这才微微一松。
她低下头,看着怀里脸色惨白如纸的李轩,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滴落在他的脸颊上。
“李轩,你答应过我的……”
“你说过要陪我看尽这天下繁华……”
“你若敢食言,我就算追到阎王殿,也要把你揪回来!”
她猛地一夹马腹。
“回宫!快!”
战马嘶鸣,一行人如狂风般卷过长街,直奔东宫而去。
只留下一座惊魂未定的洛阳城,和无数双在暗中窥探的眼睛。
……
东宫,承乾殿。
这里已经被围得铁桶一般。三千玄甲卫将整个大殿围了三层,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慕容刚亲自提着刀站在殿门口,满身煞气,谁敢硬闯,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劈下去。
殿内,药味弥漫。
太医院的十几位白胡子御医跪了一地,一个个抖得像筛糠一样。
床榻之上,李轩赤裸着上身,原本精壮的身躯此刻布满了诡异的黑色纹路,那些纹路如同活物一般在皮下游走,汇聚向心口的位置。
“说!殿下到底怎么样了!”
铁牛红着眼睛,一把揪住太医院院首的领子,将他像提小鸡一样提了起来,“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俺活劈了你!”
“壮士饶命!壮士饶命啊!”
老院首吓得假牙都要掉了,哆哆嗦嗦地说道:“殿下这是……这是中了极阴极煞的诅咒,加上……加上连日奔波,心力交瘁,体内油尽灯枯……”
“能不能治!”萧凝霜冷冷地打断了他。
她刚刚换下了染血的戎装,一身素白长裙,长发随意挽起,脸色虽然苍白,但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却压得众人喘不过气来。
“这……”院首看了一眼李轩胸口那团黑气,似乎在犹豫,最后咬牙道,“微臣等只能用金针封穴,暂时护住殿下的心脉,再辅以百年老参汤吊命。至于能不能醒过来,全看……全看殿下的造化了。”
“废物!”
铁牛怒吼一声,举起拳头就要砸。
“住手!”萧凝霜喝止了铁牛。
她走到床边,伸出手指,轻轻抚摸着李轩冰冷的脸庞。
造化?李轩这一路走来,哪一次不是在逆天改命?他不信命,她也不信。
“用药。”萧凝霜转过身,声音冷静得可怕,“不管用什么药,不管多贵重,只要宫里有,全都拿来。若是父皇不给……”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道寒芒。
“我就亲自带兵去内务府抢。”
众太医吓得一哆嗦,连忙磕头称是,爬起来开始忙碌。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东宫成了整个洛阳的风暴眼。
一盆盆黑血被端出来,一碗碗珍稀的药汤被送进去。
消息传遍了全城,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百姓们自发地聚集在东宫门外,有人点起了长明灯,有人跪地祈福。
赵铁柱带着一群老兵,更是直接守在了宫墙外,谁敢说一句太子的坏话,上去就是一顿老拳。
而深宫之中的李承业,此刻正坐在御书房里,听着暗卫的汇报。
“你是说,那逆子还没醒?”李承业手里转着两颗铁胆,发出咔咔的声响。
“回陛下,太医说九幽血咒已入心脉,也就是太子殿下内功深厚,换做常人早就毙命了。”暗卫低声道。
李承业眯起眼睛,嘴角露出一丝阴冷的笑意。
“好,很好。传朕密旨给兵部尚书,让他趁着东宫大乱,悄悄去接触那二十万禁军的将领。许以高官厚禄,哪怕不能让他们立刻倒戈,也要让他们保持中立。”
“还有,让风行渊那个老东西别躲着了,去查查这九幽血咒到底有没有解法。若是有……”
暗卫提醒道,“陛下,风行渊前不久已经被神龙教的人杀了。”
李承业说道,“那就让沈无疆去查!”
李承业眼中杀机毕露。
“查到解药,就把解药给朕毁了!”
既然天不收你,那朕就帮你一把。
此时的承乾殿内,萧凝霜屏退了左右。
她坐在床边,握着李轩冰冷的手,将自己体内柔和的“凤舞九天”内力,一点一点地输送进他的体内,试图温暖他冻僵的经脉。
“李轩……”
“你不是说要带我去南阳郡江南看烟雨吗?”
“你不是说要给我一场盛大的婚礼吗?”
“你这个骗子……”
泪水打湿了锦被。
就在这时,萧凝霜感觉掌心微微一动。
她猛地抬头,只见李轩那紧闭了整整一天的睫毛,轻轻颤抖了一下。
…
李轩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无数厉鬼冤魂缠着他的手脚,想要将他拖入深渊。
而在深渊的尽头,坐着一个人,穿着龙袍,面目模糊,手里提着一把滴血的剑。
那是他的父亲。
大周皇帝,李承业。
“逆子,去死吧。”
那一剑劈下来的瞬间,李轩猛地睁开了眼睛。
“呼——”
他剧烈地喘息着,浑身已经被冷汗浸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