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武大手一挥:“再查吧,此事虽然是罪,但此时此刻,国產司之事,秦檜办得极好,后续之事还仰仗於他,这点小罪,暂且记上!”
“嗯”李纲一愣,天子不该如此啊!
当今这位圣上,眼晴里何时容得下沙子
怎么就这么轻描淡写过去了
“陛下,此风不可长,若是此事不咎,往后这国產司,只怕糜烂成风!”李纲据理力爭,心中也气,怎么天子如此包庇
为何
因为罪不至死,因为不纵容,哪里会有大罪
秦檜这般私慾极强之人,其实也胆小,若不纵容,这廝万一还真不犯什么大罪呢
人性自古如此,私慾强,则胆子小,秉性深处是懦弱。私慾弱,则刚正,所谓无欲则刚。
这也是自古儒家教育人要修身的原因所在。
苏武天天看著他秦檜,岂能心中不膈应
有道是,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也是考验,圣人之考验,这不就是秦檜自小读的书吗能不能动心忍性
说这么多,其实就是说苏武自己心中,对於秦檜之事,那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的——
所以,苏武来言:“往后这般事,你记著就行”
苏武为何非要弄这么一出既授意燕青让人去举报秦檜,等李纲来了,苏武又轻描淡写
因为苏武了解李纲,也了解这个儒家官场与臣子关係的核心。
只问,李纲是刚正之人,此番苏武包庇秦檜,他会恨天子怪天子
万万不会,他只会越发努力,与秦檜槓上了,与秦檜把命拼了去,乱臣贼子,醃攒之人,霍乱之辈,蛊惑之徒,自当不共戴天。
肯定是秦檜在天子这里使了什么手段,搞了什么说辞,如此蒙蔽!
李纲不言,躬身一礼:“臣自退去了!”
“嗯,你去吧——”苏武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李纲满心是气,出殿而去,心中压著一股劲,国朝新立,也不算短了,这御史台,好像是个摆设
几乎什么事都没干出来,他李纲这个御史中丞,更好似一个摆设,连头前那科举舞弊大案,其实也不是御史台弄的,是人家情报司查的——
情报司是什么衙门皆是军汉出身之人。
御史台,自古就是监察百官之衙门,一点事都做不出来,那还要御史台干什么不如裁撤了去,就用情报司罢了。
这朝堂上下,从上往下去数。
程万里,人家——国丈之尊,朝堂里其实也不多言多管——
宗泽,这老头,无甚可查,人家除了老家有点地,在京中,还是租住的国產司的小宅,吃喝用度,从来俭朴——
张叔夜,此人连家乡都没什么地,他家乡就在开封——
赵存诚,人家本就是高门大户,有的是钱,几代富贵,钱財之事,倒是不必查,却也可以查一查结党之事,京东之党,如今著实势大——
但也麻烦,若不是真有个明確之大事,那轻易不能出招,出招就要有点东西,毕竟天子——本也是京东一党。
轮著轮著,便是轮也轮到秦檜了,更何况,秦檜其人,李纲著实不喜,主观里带著客观,此辈,首鼠两端,蝇营狗苟。
为天子正清名,秦檜,必国贼也!
一路上,想著想著,李纲出宫去,飞快回往御史台,派人到处去走,先把刑部大理寺的官员都请一些来。
此番,御史台著实有些无力了,得找外援。
也让李纲认识到了一些事,这御史系统,其实有些高高在上不接地气。
那情报司何以出手就有就是人家接地气,明里暗里,消息灵通。
刑部自是接地气一些,正是好帮手,大理寺呢,多协助一下,也多一分力气那自就是卯足了劲,非要让御史台出一番政绩不可。
御史如果干不了活,往后这朝堂,谁人还把御史当回事
这国家,还能好
只怕到时候,別人不说,他李纲自己也当致仕归乡去了,还有何脸面每日立在朝堂之上
福寧大殿里,燕青又来,屏退左右。
燕青在说:“陛下,这王次翁,本寒门出身,少时还以教书存身,这些年也不曾有什么建树,此番入京不过几日,便有他家中僕人在京中开始寻那诸般牙人看宅购宅——”
“哈哈”苏武微微笑著,也问:“看的都是多大的宅子多少钱的宅子”
“皆是大宅,数万贯到十数万贯之巨。”
苏武陡然也想起了一些旧日之事,他自己那老丈人,在京中当官二十年,还住个老破小。
还是苏武入京,给他老丈人买了一座看起来还过得去的宅子。
苏武便问:“那秦檜没有购宅”
“他昔日有个不大的宅子——”
“他买得起宅子”苏武还问,太学学正,拿什么在京中置办宅子
昔日宋朝的官员俸禄虽然不低,但汴京城的宅子,那价格是顶了天的,在这里要保持一个体面的生活,一家老小的用度更是不菲。
秦檜昔日若是轻易购得上宅子,那大宋天子的店宅务,还赚什么钱
昔日欧阳修在京中,那很长一段时间,都得从店宅务租天子家漏雨的破房子住,秦檜——
却听燕青一语:“自是王氏资助了不少——”
“哦——”苏武倒也明白了,人家当赘婿——
当然,这也是常有之事,毕竟秦檜是王家皇榜下“捉”来了进士女婿,自当照拂。
这秦檜,还有点麻烦,不是那么好弄的——
“那就先从王次翁下手——”苏武如此一言。
“得令!”燕青躬身而去。
“倒也不必急著打草惊蛇,慢慢来——”苏武还叮嘱一语,便是差事得让秦檜先办好了。
天子无情,可见一斑,如今之苏武,不必人教,仿佛自然就会。
孤家寡人,苏武慢慢大成!人情感情,那是一点都讲不了的事,只有自私自利,国私国利。
“臣明白了!”燕青远处再一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