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大林向曹德海投去感激的目光,接着说道:“探索队不是去玩命!首要任务是摸清咱周边山林的底子,哪些地方有啥野兽,数量多少,哪些地方有珍贵的药材。其次是清除明确的威胁。头一个任务,就是东南沟那边新闹起来的野猪群!那帮家伙,去年就祸害了咱不少苞米苗,今年不能再让它们嚣张了!”
提到东南沟的野猪,不少家里地在那边的人家都感同身受,纷纷附和。
“对!那帮瘟猪是该收拾了!”
“大林,你就说咋干吧!”
然而,曹德海的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他走到前面,看着曹大林,语气带着长辈的担忧:“大林,你这想法,魄力是有了。可咱老辈人赶山,讲究个‘赶山不追尽,打围不放空’。你这又是打,又是抓活的养,还要探路子……这山里的东西,看着多,也架不住这么又拿又占啊。老祖宗传下来的‘平衡’二字,可不能忘喽。”
这话说到了不少老辈人的心坎里,他们都默默点头。
曹大林面对德海叔的质疑,神色恭敬而坦诚:“德海叔,您老提醒得对!平衡,是咱跟这片山相处的根本,我时刻不敢忘。”他话锋一转,指向地图上东南沟的位置,“可您看,东南沟的野猪,现在已经成了‘害’,不除,咱的庄稼就得遭殃,将来搞养殖,更是大威胁。我们清理它们,本身就是维护平衡。”
他又指向那些计划探索的空白区域:“我们去探索,不是为了滥杀,是为了心中有数。知道鹿群在哪,才能决定是保护起来吸引游客看,还是适量捕捉驯养;知道哪片林子药材多,咱才能有计划地轮采,而不是一窝蜂上去挖绝根儿!”
他看着曹德海,眼神清澈而坚定:“德海叔,咱现在的‘打’和‘养’,不是对立的事。‘打’是为了给‘养’创造环境,清除障碍;‘养’是为了减少对野外种群的依赖,让山里的生灵能休养生息。这才是真正长久的‘平衡’!清剿害兽,正是为了咱养殖大计能顺利铺开,是为了咱草北屯以后能有一条更稳当、更不伤山的财路啊!”
这番解释,既有对传统的尊重,又有基于现实和发展的新思考,逻辑清晰,人情入理。曹德海听着,脸上的皱纹慢慢舒展开来,他沉吟了片刻,最终重重地点了点头,用力拍了拍曹大林的肩膀:“中!大林,是德海叔老脑筋,转得慢了。你这番道理,透亮!咱不能光守着老规矩不敢动,也得学着跟新时候打交道。你想得比俺们深,比俺们远!这事,俺支持你干!”
有了曹德海这位定海神针的表态,会场里剩余的疑虑和反对声音顿时小了下去。老会计扶了扶眼镜,开始在笔记本上记录探索队的组建事宜和初步预算。刘二愣子更是兴奋地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就能冲进山里去。
接下来,便是确定探索队的具体人选。除了曹大林、刘二愣子、吴炮手这铁三角,又从屯里挑选了五名年轻后生:有的是老猎户的后代,枪法精准;有的是山里跑大的孩子,熟悉地形,脚步轻快;还有一个是之前跟刘二愣子鼓捣机械的,心思活络,被曹大林点名加入,负责携带和维护一些简单的工具和未来可能用到的设备。
曹大林当场宣布了探索队的几条铁律:
“一,一切行动听指挥,不许擅自离队,不许贪功冒进!”
“二,狩猎目标以清除害兽和获取必要食物为主,不打怀崽母兽,不打幼兽,不打珍稀物种!”
“三,遇到有价值的活物,以捕捉驯养为优先,尽量不伤!”
“四,保护好山林,不乱砍滥伐,不留垃圾,走了灭净火种!”
会议一直开到日头偏西。当曹大林最后宣布散会时,众人带着兴奋、期待和一丝对未知的忐忑,议论纷纷地离开了合作社小楼。
夕阳的余晖将草北屯染成了一片温暖的金色。曹大林独自一人站在楼顶平台,望着远处暮霭升腾的群山,望着屯子里渐次亮起的、温暖的灯火,心中充满了豪情与责任。
新程伊始,前路未知。但他知道,草北屯这艘航船,已经在他的引领下,调整好了风帆,注入了新的动力,正朝着那片更广阔、也更深邃的山林海洋,坚定地启航。而东南沟的野猪群,将是这新航程的第一块试金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