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漏偏逢连夜雨。
欧阳兰这边正在跟秘书说着明天的安排。
他觉得就算长缨忙不完,娄越也会把人给拎回来的。
毕竟就这桩婚事而言,军区那边显然更上心。
喜宴情的人不算多,欧阳兰和吴政委作为双方代表帮忙操持,他还有部门里的工作,所以多数都是吴政委那边来操持,自己关心下进度就行。
一共就邀请了六桌,除了革委会大院这帮人之外,就是娄越的战友和领导,当然还有长缨的家人。
办喜宴总需要钱,长缨工作忙顾不上这些事,直接把钱交给他,让他来买东西。
不过这笔钱也没用着,采买食材烟酒用的钱全都出自娄越。
那人有小金库似的,钱怎么都花不完。
不过当兵十多年,听说之前没少出任务,能不攒下娶老婆的本钱吗?
娄越上心,但赶巧了上面派任务也没办法。
不过他还是觉得娄越会把人给弄回来。
正交代着,省里过来了人。
梁主任身边的大秘小韩秘书笑着打听,“听说长缨主任去东固县那边,还没回来?”
欧阳兰让了根烟给他,“我这也要联系呢,这马上都下班了,明天还指望她回来带我们学习党章重温先烈们的创业艰难。”
“是啊。”小韩秘书感慨了两句,“结婚是大事,其实。”
欧阳兰也这么觉得,然而万一出了事,省里头肯定第一个问责。
到时候说光顾着结婚心里头没老百姓,她傅长缨就算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
与其冒这般风险,倒不如现在辛苦些。
脸上笑眯眯的人心里把省领导的祖宗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男人女人都一样,领导嘛,可不是要身先士卒。”
小韩秘书笑了笑,“说的也是,那我先不打扰了。”
办公室里恢复了平静,秘书小声的开口,“那咱们再联系下东固县那边试试?”
“联系什么?不说了县里头的人能出去的都去转移群众了吗?就别捣乱了。”欧阳兰无力的坐在那里,“好歹是人生大事,就看他们的自觉性吧。”
真要是没露面,其实大家也都理解。
只是没有新人参加的喜宴,欧阳兰从不曾参加过,希望明天别让他真的体验一番。
……
长缨在这边忙活到后半夜,缠缠`绵绵的雨水终于停了下来。
甚至夜空都点缀了星辰,满天星辰出现意味着这片乌云总算过去了。
这个念头出现在脑海中时,长缨松了口气。
姜主任也吐了口浊气。
可算不下雨了。
“把群众安排妥当,回去开会。”
姜主任几乎下意识地问道:“开什么会?”
什么会?
“反正不是庆功会。”
这种山体滑坡泥石流造成群众财产损失很常见,然而情况其实可以避免。
小兰村之所以这般惨烈,除了当地滥砍滥伐引发的恶果。
出现问题,县里头不说及时汇报情况申请救援,竟然还瞒报也是一大缘由。
这些问题出现了,自然都要处理!
姜主任被这冷冰冰的一句话吓得浑身哆嗦。
等一身湿冷的回到县里,破旧的办公大楼里因为窗户没关好的缘故,被夹带着雨水的风肆虐一番。
办公桌椅上都是积水。
以至于这会都要站着开。
“把小兰村的那个作坊到底怎么回事给我调查情况,这是头一桩事。”
“第二,全县又有多少这种情况和潜在的情况,你们比我清楚,该处理的处理,该规范的规范,我不希望再看到这种事情发生。”
“咱们东固县的滥砍滥伐现象严重,你们县农业局是做什么的,难道就任由着人砍伐不管不顾?咱们省要参与三北防护林建设,东固县虽然不在参与名单当中,可是别等我搞好北边你们这边反倒荒漠化盐堿化了。”
一二三条一罗列出来,姜主任勉强靠扶着桌子才站稳。
“搞好生态环境是我一直强调的,我跟找听得进去的人来开会了。”
长缨原本是打算处理的,只是看他到底还有些责任心在,打算再考察看看。
任免干部这件事上她向来专横。
这次手段怀柔与过去不同,但姜主任并不清楚。
不过言外之意他是听出来了的。
自己的位置目前还算稳定,但能不能继续稳定下去,就得看他后续表现了。
“另外这次泥石流造成了一些牲畜死亡,一定要及时处理这些牲畜的尸体,严防死守不要出现瘟疫病情。”
姜主任连连点头,甚至无师自通,“我们尽快做好善后工作,调查清楚县里头的情况,下周市里的工作会议上报告给您,您看怎么样?”
今天已经星期五,下周没几天了。
“那先这样。”
姜主任听到这话彻底松了口气,“傅主任您辛苦了这么多天,要不先去县里的招待所休息下?”
长缨看了眼身上披着的衣服,体温已经把这衣服暖干。
只是不知道娄越现在在哪里。
“不用,你们也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明天再忙。”
就算是生产队的驴,也禁不起这么使唤。
从这边大院出来,长缨看到正好路过的几个小战士。
“你们娄团长在哪里?”
小战士看到衣服上的肩章下意识地朝长缨敬礼,“娄团长在夏庄那边帮老乡收拾家里。”
夏庄。
在县城南边。
长缨选了下方向往那边去。
等她到了那边,看到娄越正在那里修羊圈。
长缨过去递木条过去,不小心被横刺扎了手。
她下意识的倒吸了口凉气,再擡起头来就看到娄越看着自己,“你怎么过来了?”
说着就用衣袖擦她的手。
“没事,我给你帮忙打下手。”
娄越看她那明显的黑眼圈,冲着屋里喊道:“阿婆,能不能拿个板凳过来,我们家领导过来了。”
“你还有心情开玩笑。”长缨嫌弃他不正经。
“本来是没有的,但看到你就有心情了。”他牵着人过去,还特意去水缸里打了一盆水,给她洗了洗手,“应该没什么问题,你先坐在这里休息,我很快就弄完。”
这户人家只剩下老两口和一个小孩。
阿婆给长缨拿了个板凳,用当地方言惊叹着,“你们领导好年轻。”
长缨多少能听得懂,有些哭笑不得却也没解释这事,“阿婆您去休息吧,我们过会儿就修好。”
屋里头是小孩子喊着找奶奶。
院子里很快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娄越看着那缺胳膊短腿的羊圈,迅速的用斧子劈好木头,帮着加固一圈。
等他忙完回头一看,只见长缨坐在那小凳子上,脑袋埋在膝盖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了过去。
大概是因为他这边没再发出什么声响的缘故,她迷迷糊糊的擡头,“娄越,你忙完了吗?”
声音中满是困倦,眼皮上挂着秤砣般,怎么都睁不开。
“忙完了,我带你回家睡觉。”
“不睡了。”长缨努力举起胳膊想揉一揉眼睛,可就是碰不到,“今天上午还有学习会,我第一次带他们学习党章,不能缺席。”
离开县里大院的时候都已经凌晨两点钟,再过个把小时天就亮了。
她还需要点时间来准备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