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卫国按着腰刀，站在西华门内一个不起眼的哨位上。

他像一块沉默的石头，融入了朱红宫墙的阴影里。

站岗，巡逻，这就是他作为最低等侍卫的全部日常。

“还好，虽然在皇宫里面，但是个侍卫，不是太监已经很不错了，”

张卫国越来越享受这样的融入历史了，仿佛经历不同的人生，而且都是在华夏历史大事件中的人生！

除非遇到生命危机，他已经选择不用法力，尽可能的正常体会历史。

最近，这日常的缝隙里，渗入了越来越多的寒意。

同僚们聚在一起时的低语变了。

不再是抱怨月例银子短了斤两，或是哪家胡同新来了俏姐儿。

“听说了么？居庸关，怕是悬了。”

“昨儿个传令的兄弟说，贼兵前锋离卢沟桥不过三十里。”

声音压得极低，像怕惊动了什么。

交换着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听来的战况，真真假假，难以分辨。

唯一真实的，是他们眼中那无法掩饰的恐慌。

恐慌如同无形的瘟疫，在每一次眼神交汇中蔓延，黏稠得让人喘不过气。

张卫国只是听着，从不插嘴。

他能感受到那恐惧的重量，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也压在他的肩头。

太监宫女们的脚步也变了。

往日里端着各色器皿，行走间带着宫廷特有的规矩和从容。

如今，他们抱着大大小小的包裹、匣子，步履匆匆，神色诡秘。

眼神闪烁，贴着墙根疾走，仿佛身后有看不见的鬼魅在追赶。

运送财物的频率，从几天一次，到一天数次。

那些包裹里，沉甸甸的，有时会露出一角明黄或朱漆，旋即又被紧紧裹住。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声的仓惶。

张卫国冷眼看着。

这紫禁城的心脏，正加速泵出它最后的血液，输送到某些人认为安全的地方。

传令兵的马蹄声，敲碎了死寂的空气。

半日就能听到几次。

后来，那急促的、如同催命鼓点般的马蹄声，几乎不间断地响起。

每一次蹄铁叩击在宫道青砖上的脆响，都像砸在人们紧绷的神经上。

尘土飞扬中，传令兵滚鞍下马，脸色煞白，嘴唇干裂，冲进不同的宫门。

带出来的，是上官们更加阴沉的脸和更暴躁的脾气。

张卫国知道，每一次蹄声，都意味着那道无形的绞索，又勒紧了一圈。

他被临时抽调去御膳房帮忙。

名义上是加强警戒，实则不过是去搬运些所谓的特殊物资。

御膳房里热气蒸腾，各种食物的香气混杂。

张卫国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变化。

送往御书房那位大明至尊所在的御膳，规格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减。

几天前还是精致讲究的四菜一汤，配着细点。

今天，他看到的托盘里，只有一碗糙米饭，一碟看不出原色的咸菜。

碗沿甚至有些磕碰的旧痕。

而与此同时，旁边一个小灶上，正滋滋冒着油光。

一股浓郁诱人的烤鸭香气霸道地弥漫开来。

掌勺的胖太监，是某个得势大珰的心腹。

他正小心翼翼地片着金黄油亮的鸭肉，厚厚地码在雪白的瓷盘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