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底的震动越来越急，像是有东西在冰层深处挣扎着要出来。倩儿还站在玉棺浮起的地方，眉心的莲纹忽明忽暗，指尖那团金火已经熄了，但皮肤底下仍能看见微弱的光在游走。

她刚想开口说话，胸口猛地一沉。

不是疼，也不是冷，而是像有一股力气从四面八方往她身体里挤，经脉胀得发麻。她下意识抬手按住心口，发梢忽然结出细小的冰粒，一碰就碎。

“不对。”星辰立刻察觉，松开她的手转到背后，掌心贴上她后背命门位置，“灵力在倒流。”

话音未落，他自己的手臂也是一僵。体内的雷气不再听使唤，反而顺着经络往回冲，像被什么吸住了一样。他咬牙稳住呼吸，把残存的力量缓缓送进倩儿体内，帮她撑住经脉。

乐天蹲在地上正想说话，突然打了个哆嗦。他低头一看，道袍袖口结了一层薄霜，连琵琶弦都冻得发脆。

“这天气说变就变啊？”他跳起来原地跺脚，一边搓手一边哼起小调，“热热热，火炉烧得旺，烤串翻面滋啦响——”

他边唱边扭，动作越夸张越好，两只手在头顶比划着大圈，嘴里还发出“咚锵咚锵”的鼓点声。他是散修出身，早年在村子里见过道士跳神驱寒，现在顾不上形象，干脆照着印象里的样子蹦跶起来。

倩儿侧头看他，嘴唇动了动，没笑出来，可眼角松了些。

星辰却皱紧眉头。乐天每踩一步，脚下的冰面就发出轻微的震颤，节奏和其他地方不一样。

“别动！”他低喝。

可晚了一步。

乐天正甩了个花臂，右脚重重落下，地面“咔”地一声裂开一道环形纹路，从他脚下迅速向外蔓延，眨眼间铺成一个巨大的太极图案，黑白双鱼首尾相衔，静静嵌在冰层之中。

三人脚底同时一空，仿佛踩进了某种阵法的核心。

紧接着，阴阳鱼眼的位置传来刺骨寒气，两尊人形冰雕缓缓升起，通体透明，轮廓模糊，可站姿挺直，肩线对称，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压迫感。

风雪稍歇，冰雕面容渐渐清晰。

左边那尊戴着半张鬼面，左脸血痕蜿蜒，红衣垂地；右边那尊虽无面具，眉骨与鼻梁的线条却和前者如出一辙。更奇怪的是，它们胸口都刻着一道裂痕，位置正好对应倩儿前世刺穿魔神心脏的地方。

“这是谁？”乐天往后退了半步，又觉得太怂，硬是往前挪了回来，“长得还挺精神，就是穿衣风格太丧。”

星辰没答话，手指紧扣斩月剑柄。刚才他试图引动九天雷火破局，结果雷弧刚离体就被冻结，化作一串垂落的冰晶链，啪啪砸在地上。现在他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继续将雷气输入倩儿体内，维持她经脉运转。

倩儿闭着眼，额头渗出冷汗。她用凤凰之力探向冰雕，发现里面没有魂魄，也没有机关，更像是某种执念凝成的投影。可越是探查，心头越沉——这两尊雕像，分明是从过去的战斗记忆里抠出来的影子。

“它们认识我。”她睁开眼，声音很轻，“也认识你。”

星辰看了她一眼，没问细节。他知道她看到的东西，往往比他说的还准。

乐天却不信邪，猫着腰凑近阳鱼一侧的冰雕，伸出手想去摸它的手掌。

“别！”星辰出声阻止。

可乐天动作更快，指尖刚碰上冰面，整个人猛地一震。

他眼前闪过画面：雷雨夜，旷野中，红衣人独自起舞，脚下踩着血泊，口中喃喃：“你们不懂爱……你们都不懂……”

下一瞬，他又看见自己被钉在石柱上，琵琶断成两截，而那个红衣人蹲在他面前，笑着擦掉他嘴角的血：“乖，别怕，我会把你做成最美的傀儡。”

“哎哟我去！”乐天缩手跳开，一屁股坐在地上，“这玩意儿还会放恐怖片？！”

他喘着气爬起来，嘴上还在逞强：“不过说实话，他跳舞比我差远了，节奏都不稳。”

星辰冷冷扫他一眼：“下次再乱碰东西，我就把你塞进冰雕当配重。”

“嘿，我还不是为了破局？”乐天拍拍屁股站起来，小声嘀咕，“再说了，要不是我踩中阵眼，你们到现在还在那儿傻站着呢。”

倩儿没理会他们的斗嘴。她盯着冰雕，忽然发现它们的眼睛虽然闭着，可每当她体内凤凰之力波动一下，那眼皮底下就会闪过一丝微光，像是在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