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没有半分退缩。
显然,这场架,要么一方彻底倒下,要么一方跪地认输——否则,绝无终了。
凌天见阿木尔铁了心不让路,眼底怒焰翻涌,猛地攥紧魔刀,刀身黑气暴涨,显然是要拼个你死我活。
阿木尔喉结滚动,终究咬碎了牙,反手拔出背后弯刀,刀身泛着冷冽银光——他不愿,却已无路可退。
逸尘和卯澈看得眼泪直流,小手死死攥着对方的衣角,抽噎着说不出话。在他们心里,这两个男人都是顶重要的人,无论是谁倒下,天都像要塌了一半。
赤纨看得心头火起,跺着脚低骂:“两个大男人在干什么?非要让小孩子哭断肠才甘心?!”
话音未落,两人已持刃战在一处。魔刀与弯刀交错,迸出刺目火花,刀锋相击的脆响震得人耳膜发疼。不过数息,两人胳膊、肩头已添了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珠飞溅在青石板上,晕开一朵朵凄厉的红。再这么下去,不等分出胜负,怕是都要因失血过多栽倒在地。
就在这时,赤纨脑中灵光一闪,猛地将怀里的五色神光与《混元五色琉璃章》朝着凌天背后掷去!那神光与古籍在空中骤然相融,化作一团流转着五彩光晕的光球,带着破空之声,直扑凌天后心。
此刻阿木尔与凌天正战得双目赤红,浑然忘我。凌天忽感后心传来一阵钻心剧痛,仿佛有无数细针扎入经脉,魔刀的动作骤然僵住。阿木尔却没料到赤纨会突然出手,手里的弯刀借着惯性收势不及,“噗嗤”一声,重重劈在凌天的左肩上!
“啊——!”
凌天凄厉的惨叫撕裂空气,像一把淬了冰的利刃,狠狠扎进阿木尔的心脏。他猛地回神,看着凌天肩上喷涌的鲜血和瞬间惨白的脸,握着刀的手止不住地颤抖,竟忘了收回。
凌天与阿木尔本就大战至力竭,灵力早已耗空,经脉像被无数细针扎着疼,此刻又挨了阿木尔这重重一刀,终于再也撑不住,身体一软便向后倒去。
阿木尔几乎是本能地扔掉弯刀,踉跄着扑过去,一把将凌天捞进怀里。他的手抖得不成样子,指尖触到凌天肩上滚烫的血,声音都在发颤:“凌天!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没想过会这样……”
凌天靠在阿木尔怀里,后心的五色神光还在隐隐发烫,那股暖流冲得他脑中的魔气暂时退去,混沌的意识清明了几分。他咳了口血,视线模糊中,仿佛又看到罪恶禁地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雾——原来体内的魔气根本没除净,不过是被神光暂时压着。
他攥住阿木尔的衣袖,声音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不怪你……是我自己大意入了魔。”喉间涌上腥甜,他喘了口气,眼神骤然锐利,“可这魔气已经钻进五脏六腑,根除不了的。过不了多久,我肯定还会再疯魔……阿木尔,趁现在,杀了我。”
阿木尔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方才见凌天魔性大发时,他确实闪过“杀了他以绝后患”的念头,可此刻,看着怀里气息奄奄、眼神清明的兄弟,听着他亲口说出这句话,那念头却像被巨石碾过,碎得连渣都不剩。
十年了。从凌天将他从拍卖会买下来,到一起摸爬滚打,一起对抗邪修,一起护着逸尘和卯澈……早已不是一般兄弟,更胜似骨肉。要他亲手把刀刺进这具淌着血的身体里?
阿木尔猛地别过头,眼眶憋得通红,握着凌天的手却更紧了,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胡说什么……我杀谁也不能杀你。”
凌天感觉到丹田处的魔气又开始翻涌,像无数条毒蛇要冲破五色神光的束缚,经脉被搅得阵阵抽痛。他看着阿木尔通红的眼眶,那里面的痛苦比自己肩上的刀伤更刺心——他不能再让阿木尔为难了。
“别……”他咬着牙,猛地推开阿木尔。掌心触及阿木尔衣襟的瞬间,他几乎要被那熟悉的温度拽住,但体内魔气的嘶鸣像警钟在敲。他踉跄着后退两步,借着这股推力转身就跑,拼尽最后一丝灵力灌注双腿,身影踉跄却异常坚定,朝着乾元五行派的山门冲去。
他要找个没人的地方,用仅剩的神识布下封印。哪怕日后魔性彻底吞噬理智,至少不会再伤了阿木尔,不会再连累这些为他奔走的人。
阿木尔被他推得后退半步,整个人僵在原地。等他反应过来时,凌天的身影已经掠过通往门派外的白玉桥,像一道被血染红的风,转瞬就消失在山门的云雾里。
“凌天!”阿木尔嘶吼出声,拔腿就追,可刚跑出两步,就被地上的碎石绊得踉跄——他方才大战耗空了灵力,肩上的伤口还在淌血,哪里追得上拼命奔逃的凌天?
“凌天!你回来!”他朝着山门的方向大喊,声音在空旷的山道间回荡,撞在石壁上,碎成一片又一片,却连一丝回应都没有。
赤纨冲过来时,只看见阿木尔跪在地上,双手死死抠着青石板,指节泛白,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呜咽。远处的山门云雾缭绕,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可那道染血的身影,是真的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