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天起身走到邻桌,指尖捏着两个沉甸甸的袋子,轻轻放在壮汉面前的铁盘旁——一袋灵石泛着温润的光晕,另一袋银两坠得桌面微沉。他微微颔首,语气平和:“在下凌天,初来风雷城。方才听闻几位提及,有少年持半截魔刀与造化金晶入了罪恶禁地?可否详细说说?这点薄礼,权当见面谢礼。”
壮汉眼睛一亮,伸手抓起袋子掂量,袋口没系紧,滚出两颗银角子“叮铃”落在地上。他慌忙捡起来揣进怀里,脸上的横肉都笑堆了起来:“小兄弟出手真敞亮!一看就是大家族出来的公子!”他抹了把油嘴,往嘴里塞了块肉,“实不相瞒,我知道的也不算多,你想问啥尽管说!”
“那少年模样打扮,您还有印象吗?”凌天顺势坐下,指尖叩着桌面。
“模样没看清,夜里太黑,隔得又远。”壮汉咂咂嘴,使劲回忆,“但他那眼睛我记得清楚——有只眼发着红光,不是正常人的眼,倒像蛇瞳,亮得吓人,红光像淬了血的蛇信子,在黑地里一晃一晃的。”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腰间那骷髅腰带,每颗骷髅眼眶里都嵌着紫晶,在黑夜里亮得瘆人,像串会喘气的鬼火。”
凌天指尖微顿,心里已有了数——蛇瞳、骷髅腰带、紫晶……十有八九是墨魇。
“他是从哪个入口进的禁地?”
“离魂谷。”壮汉啐了口带肉渣的唾沫,指着城外西北方向,“我昨儿个就在谷口蹲点,想采几株幽冥草换钱,就见那小子跟阵风似的窜进去,手里还攥着那半截刀和金石头。”他摇着头骂了句,“不知道哪家的混小子,家里也不管管!练邪功就够糟心了,还往禁地最深处钻,那地方连老邪修都不敢久待,他这是嫌命长?”
凌天谢过,起身时指尖已将袋子推了过去。壮汉乐呵呵地收了,又喊住他:“小兄弟,你们要是也想进禁地,可得悠着点!离魂谷往里走三里,就是‘蚀骨雾’,沾着点皮肉都能烂透!”
凌天点头应下,转身回了自己桌,墨色瞳孔里已凝起几分凝重——离魂谷,蚀骨雾……墨魇把魔刀断刃和造化金晶藏在那种地方,显然没安好心。
凌天回到桌前,阿木尔嘴里还塞着肉,含混不清地问:“咋样?听出啥门道了?”
“十有八九是墨魇。”凌天指尖划过温热的酒碗,“他带的,是我那半截魔刀的另一半,还有太一生水阵缺的造化金晶。”
“那小子疯了?”阿木尔把羊腿骨往桌上一墩,油汁溅了半桌,“把这俩宝贝扔禁地?被别人捡了咋办?自己炼化了涨修为多实在!”
“他的心思猜不透。”凌天望着窗外雷球的电光,语气沉了沉,“但魔刀断刃必须取回来,封进魔神之心——若被其他邪修得去,不知要多死多少人。造化金晶更是不能落进旁人手里,我找了半年,好不容易有线索,必须去。”
“可那是罪恶禁地啊!”逸尘的鹿茸抖得像风中的草,拽着凌天的衣袖,“里面邪气那么重,会生心魔的……”
卯澈也跟着点头,兔耳紧紧贴在头上:“我们修为低,阿木尔大哥又没练过精神力,进去肯定受不住……”
“所以我独自去就好。”凌天打断他们,目光扫过三人,“你们在客栈等我消息。”他从怀里掏出乾坤袋,袋口的符文在灯光下闪了闪,轻轻放在阿木尔面前,“里面是我的东西。若我没回来……”
阿木尔猛地抬头,玄铁刀“哐当”砸在地上:“说啥胡话!你肯定能回来!”
凌天没接话,指尖捏着乾坤袋的绳结,指节泛白:“带逸尘和卯澈去万药商会,凭商会的家底,够你们衣食无忧。”他顿了顿,声音轻了些,“每四年去一趟金鳞城,给龙象灵渊阵补次灵石,别让阵法断了运转。”
逸尘的眼眶红了,伸手想去拽他,却被卯澈拉住——他知道凌天决定的事,轻易不会改。阿木尔攥着乾坤袋,粗粝的指腹摩挲着袋上的符文,喉结滚了滚,没说出话,只重重“嗯”了一声。
客栈外的雷球炸出一串电光,映在凌天脸上,一半亮一半暗。他端起碗底的残酒一饮而尽,起身时带起的风,吹得桌上的空盘轻轻晃了晃。
天刚蒙蒙亮,四人已站在离魂谷口。明明是清晨,头顶却压着铅块般的乌云,连一丝阳光都透不下来,谷内暗得像泼了墨,风卷着湿冷的雾气灌出来,带着股腐叶混着血腥的怪味。
“呜呜——”
谷深处传来细碎的哭声,时而像孩童啜泣,时而像老妪哀嚎,绕着岩壁打转,听得人头皮发麻。
“就到这儿吧。”凌天转身,目光扫过三人,衣袍被谷风掀得猎猎作响,“你们回去等我。”
“你可得当心!”阿木尔把玄铁刀往地上一顿,青石板被砸出个浅坑,嗓门比谷里的鬼哭还响,“那破刀和破石头要是不好拿,就别要了!命比啥都金贵!”
逸尘拽着凌天的衣袖,鹿茸上沾了点晨露,声音带着哽咽:“要是觉得不对劲,马上跑回来……我们在客栈给你留着甜酒。”
卯澈也红着眼圈,从怀里掏出个平安符塞给他——那是他用兔毛和朱砂画的,边角都磨圆了:“带上这个,会管用的。”
凌天接过平安符,指尖触到布料的温热,轻轻点头:“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