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苡柔立刻从焱渊怀中挣开,倾身过去,将露在外面的小手塞回锦被里。
看着女儿酣睡的恬静小脸,她心中那丝隐忧又浮了上来——
墨凌川……他会派人来吗?
这么小的孩子,如何经得起长途跋涉?
她如何舍得让女儿离开……
她微蹙的眉梢,眸底一闪而过的忧虑,没能逃过焱渊的眼睛。
男人在她身后,眸光深邃。
他没有告诉她,几日前,南诏的八百里加急奏报已送至御前。
墨凌川以南诏之名、以死为谏,请求“归还”血脉,且宰相已启程,不日将抵京城。
四日后,回宫的马车内。
车厢摇摇晃晃,薛寡妇对着侍卫反复强调:
“俺跟你们说,俺可是你们云大人的救命恩人!
更是他的人了!
那晚上黑灯瞎火的,他烧得糊里糊涂,紧紧抱着俺不撒手!
这名分是跑不了的!
等见了陛下,俺非得好好说道说道,你们可不能怠慢俺!听见没有!”
侍卫面无表情,心中为云大人,默默点了根蜡。
黄昏时分,瑶华宫。
因姜苡柔尚未出月子,面圣便安排在此处。
薛寡妇被月芽引着进殿,脚下发虚,差点被金灿灿的地面晃了眼。
她偷眼往上瞧,只见皇贵妃娘娘斜倚在铺着雪白狐裘的软榻上,
一身浅紫缠枝莲花宫装,未施太多粉黛,可那通身的气度,眉眼间的沉静雍容,让薛寡妇心头发紧。
腿一软,“扑通”跪倒,不等发问,先就嚎了起来:
“娘娘!民妇冤枉啊!云大人他……他不能提上裤子就不认账啊!
他要是嫌弃民妇,民妇认了!
只求给条活路,别让民妇白丢了清白还得不到一句公道啊!
不然……不然民妇只能去敲那登闻鼓,让满京城的老百姓都来评评理了!”
她惯会使这招,先声夺人,以弱挟强。
姜苡柔正用小银匙缓缓搅动着一盏阿胶羹,闻言,眼皮都未抬,慢条斯理地饮了一口。
放下盏,她才抬眸,目光平静地落在薛寡妇脸上,
“薛氏,你再好好想想,自己方才的话,可有一字不妥?想清楚了,再回本宫的话。”
殿内少说伺候的宫人有十几个,却没有一点声音。
许久,绿筠上前半步,
“娘娘,昨儿西六宫有个奴才,信口雌黄,攀咬主子,被内廷司查实后,当即杖责八十,没挺过去,死了。”
薛寡妇听得浑身一激灵。
八十杖……还打死了?
她慌忙抬头:“娘娘!民妇……”
姜苡柔微微一笑。
笑容依旧端庄,可眼底透出的了然,让薛寡妇一颤,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民妇……民妇想去院子里看看儿子大牛,他年纪小,不懂规矩,怕冲撞了……”
姜苡柔声音依旧柔和:“不急。他很安全,有人照料着。”
安全?这是不是什么暗示?
薛寡妇心底生出无数可怕的联想。
脸色更白,手指抠着衣角。
殿外传来太监的通传:“陛下——驾到——!”
这声音威严贯耳,是薛寡妇从未听过的阵势。
她一哆嗦,慌忙将身子伏得更低,几乎贴在了金砖上,连呼吸都屏住了。
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