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听惨相只留悲伤 看旧景虔诚感恩(1 / 2)

浊流滚滚 泾河流 2731 字 23天前

添财没有反应过来,继续说道:“我派几个人去抬棺材,再派十几个人去挖墓,就派一个人去通知金珠,这些事一起安排,互不影响。”他重复了自己的意思。

村长看着添财说道:“安葬金豆,村上出面,你就听村上安排,先别通知金珠,你还不明白什么意思吗?抬来棺材先入殓,你看窑里臭的,人能站得住吗?买两瓶酒喷点,遮遮臭气。”他回头给身边的会计说了一声。会计应声而去,添财也就明白,村长不想让母亲看到现场。

添财就按村长意思尽快执行,派金玲领十几个人去挖墓。又叫来几个上了年纪的人,看着入殓。添财看抬来棺材准备入殓,就把舅舅穿的衣服兜翻了翻,结果翻出钱来,添财就说道:“看来金豆给自己攒了棺材钱,这就交给村里,就当棺材钱吧。”就把钱给了拿着酒的会计。

会计点了数字,给村长汇报,村长应着说:“事后让人把能用的东西搬走,别的五保户要用。”

几个人看着舅舅卷曲的身子没法换衣,也就不愿动手,就用被子卷起来,扔进棺材里,把柜子里清理出来的衣服,全部塞进棺材里,炕上的被子,连同铺的芦苇席,拉出去放在院子烧掉。会计用酒喷洒在棺材里的遗物,连同棺材外都喷了一遍,现场清理干净。尽管这样,人们还是不愿在窑中站立,而站在院子里等人,因为屋子里还有余味。合了棺盖,觉得没事,人们都走了。

第二天去张家堡给母亲报丧的人,回家告知母亲不在,村长说了一句:“正好,现在就入土,人们都有活,别在这里浪费时间。”村长做主,舅舅门中的兄弟,没有任何人出面说一句话,有村长出面,他们都躲得远远的,就怕连累自己,他们谁都不出面,也不说话,亲情在此已经失去了意义,没人有啥顾忌,没有给亡人站台的后人,这啥事都好处理,缘由就是没人追究责任。

舅舅的遗体被发现到安葬,就一天半时间完事了。舅舅成了韩家庄死去的人中,安葬最简单快捷的一个人,连一个祭奠的人都没有,所有的仪式全给省略了。

真是:没有后人照顾身,死后发臭无人问。

后事办的很简便,如同清理落地尘。

我的孩子满月后,母亲才和弟弟铭仁回到张家堡,邻家人告知母亲,舅家报丧说了舅舅去世的消息。母亲听到,心里难过,也非常气愤,难过的是舅舅年纪不大,没好好活人就走了。气愤的是,舅舅叔伯家的人不近人情,私自做主,不让她和弟弟见最后一面,去往县城也就一天一夜的时间,怎么就不告诉她,让她送弟弟最后一程?就这样无情的割断了心里那一份牵挂。

铭仁陪着母亲来到韩家庄,带着质问心理的母亲,直接到了金铃舅家,想给他要一个解释?

舅舅金铃看见母亲,明白母亲的来意,毕竟他也年长了,客气的让母亲坐下后,给母亲说道:“金豆突然离世,谁也没想到,村上出面安葬,也就是他们做的主。亡人入土为安,也就了结了,我们也没有说上话。事情过去了就让过去吧,你也别往心里去,金豆这辈子也把你连累的够劲了,他走了,你也就解脱了。”金玲舅舅怕母亲接受不了,说的含蓄,并安慰母亲,不想让母亲难过。

妗母见舅舅说的含蓄,就直白的说道:“金珠,我给你说清楚,也没啥好隐瞒的,让你知道底细,心也就安了。金豆死了也不知几天时间后,才被发现,饿的把被子里的棉花都掏着吃了,头上鼻子口中眼睛全都出蛆了,屋里臭的人都进不去了。听说卷曲着身体,老衣都没法换,人家就用被子卷着,放进棺材。你没见上最后一面,也怨不得我们。不见面难过,见了面更难过。实在是没法看了,也不能再等了,村长做主,赶紧安葬了。我想,你是他亲姐,多长时间没来看自己的弟弟了,如果你能来及时看看你弟,他也不至于落到饿死没人知道的地步。”妗子她说清了事实,也把自己撇清了,反倒怪起母亲,你亲你好,那你为啥不常来看看弟弟?责怪别人有啥意义?

真是:先把责任推出门,反把罪过归你身。

自己亲弟你不顾,来怨别人何原因?

母亲听明白了,心里责怪起自己来,都怪她没及时的来看舅舅,如果自己早来关心他,说不定,他还活得好好的。有了这样的想法,母亲泪水奔流而来。母亲只会这么想,殊不知自己还有着这样那样的事情,自己也是一把年纪,弟弟和我们姐妹都靠着她,她也是自顾不暇了呀?

听了舅舅死的惨状,母亲难受的抹着眼泪,这又要怨谁?追究谁的责任也没了意义,自己的罪,只能自己受,谁能将你管到老?我也是力不从心,难以顾全呀,她也只好在心里给自己开脱。

母亲哭了一会,心想着,现在只能上坟看看弟弟了,就问金铃舅舅道:“金豆埋在那里?我去上坟看看。”母亲收起怪罪别人的心,不再做这没有意义的事。人死如灯灭,续油枉费神。

金铃舅舅答道:“就在二大旁边,新坟很好找。”母亲转身出门,去到坟前看舅舅。

母亲在舅舅坟前,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大声哭了起来,伤心难过无处诉说,只能化作眼泪,把自己伤心,通过哭声给舅舅倾诉。她根本没有想到,上次见面,还无病无恙,说话啥都很正常,仅仅几个月,现在就阴阳两隔。更让她想不到的是,舅舅临终竟然这样凄惨?

真是:听闻悲惨心伤痛,化成泪水如泉涌。

人生路上难顾全,遗憾心头结成冰。

再多的眼泪,也难以洗刷遗憾,再哭得昏天暗地,也难以舒缓心里的伤悲,母亲痛哭了一大会后,伤心似乎跟着泪水流走了,母亲的情绪渐渐缓了过来。她心中有个无奈的想法,就是舅舅早早的离世,也就解脱了,不再受苦受罪了,他一个人也确实把罪受咋了。

无儿无女,没人照顾,最终的结局,也许就是如此,人生在世,谁能替换谁?谁又能知道谁最终的结果会是什么?但有一个定律就是:有付出才会有回报,你没付出,指望谁回报你呢?毛驴都能明白相互啃着脖子,相互帮忙的道理,何况人?有人想着自己攒很多的钱,用钱来雇人伺候自己。殊不知,在没人监护的情况下,自己又失去自主能力的时候,有人想得到你的钱,而又不想受麻烦,会做出怎样的事情呢?他们会像亲生儿女一样无怨无悔的伺候你吗?自己攒的钱,反而会成了自己的催命符。中华传统中的养儿防老,那是几千年经验的结晶。有着血缘亲情和道德观念的双层束缚,后辈才去完成自己的义务和职责。要不,为什么能传承下来?可一些只顾眼前,没有长远打算的人,就是理解不了,也不去坚持,他们不知是什么东西瞒住了自己的心?又是什么东西挡住自己的双眼,而看不透呢?人类文明了,难道心智差了吗?

弟弟铭仁在旁边抹着眼泪,他见母亲哭的难过,就对母亲说道:“妈,舅舅之所以这么快就走了,就是因为身边没有人照顾,心中也没有了念想,首先是失去了活下去的欲望,悲观失望了。如果有人照顾,及时吃点药,哪有活不下去的道理?何况他的年龄并不大,自己也能料理自己的生活。你有我在,你就放心吧,你养我小,我养你老,以后家里的事,都交给我,我年轻腿脚利索,绝对不会让你再受作难,你也绝不会像舅舅一样,没人管。”听到儿子的话,母亲的心里得到安慰,她才慢慢地停了哭声,心中似乎有了希望,她的希望就是弟弟铭仁长大成人能有担待。养儿送终,有良心,有道德的人才能继承并传承优良传统。

真是:耳闻目染生活中,心底善良传本性。

长期教育与培养,优良传统需传承。

母亲看着儿子铭仁说道:“把我带来的阴票子,给你舅舅烧了,他一个人走的寂寞,给他送点钱用,让他去往阴间的路上,好打通关卡,躲过小鬼和判官的虐待,在人间受的苦太多,希望在阴间少受点罪。活着没能好好照顾他,这就算是弥补我的过失,我以后老死,也好去给你外爷外婆有个交代,免得他们怪罪我,说我没有照顾好你舅舅。”没有及时看望舅舅,成为母亲心中的遗憾,母亲要用她的心思来弥补遗憾。

铭仁便把带来的东西,倒在坟前点着,一股青烟便弥漫在土坟前,又飞向远处,似乎去追走向远方的舅舅,希望舅舅能收的到,有钱花,不像人间那样,生活充满忧愁。

母亲对着燃烧的火焰说道:“金豆,都怪姐姐没照顾好你,给你烧点纸钱,你去阴间用。你去找大和妈,你就有人庇护你了,你也就不再受人欺负了。”母亲觉得,在人世间,自己庇护不了舅舅,就把舅舅交给了外爷外婆,她就放心了,也就不再那么牵挂了。希望神灵有着无限法力,能满足母亲的愿望,让外爷外婆把舅舅接走。燃烧的火焰里,母亲似乎看到了外爷外婆的身影,随着青烟一直向天上飘去……

真是:姐弟相依几十年,如今相见在坟前。

泪声祭奠凄惨惨,离别伤悲对谁言?

………………

“小姑,别在这里愣着,家里就这样,又不能住人,看一眼也就罢了。”春蕾把铭莹从回忆中拉了回来,她一时的恍惚,仿佛穿越了一个世纪。

铭莹抹了一把泪水说:“看到这些,不由得想起了过去。往事不堪回首,回想都是眼泪,现在不敢想象,你婆是怎么度过那段艰难日子的?那时,你爸仅仅十多岁,你婆一个人生活了十几年,把你爸养大成人,真是把苦吃尽,把心操碎,看尽了人的眉高眼低。好日子到了,该享福了,你婆却走了,你说,这人活在世,辛辛苦苦一生,到底为了什么?”铭莹对着春蕾说道。

“实际上,我婆说起和我我爸生活的那段时间,虽然辛苦,但挺开心的,说我爸早早就会拾柴,砍树枝,在沟里挑水,从小就担起家里的家务。”春蕾对着姑姑说道。

也真是说起来轻松简单,做起来难,没有亲身感受,哪能理解当时的困苦和艰难?

小姑铭莹接着说:“为了活下去,一切都是被逼出来的,我听你婆说过,你爸那时还是个小娃,开始担水时,刚挑上觉得很轻,在坡上走着走着,就重了起来,结果走不动就绊倒了,水桶里的水,倒的满身都是,鞋子都湿了,滑的走不了路,你爸气的坐在地上大哭。现在说起来,听着觉得可笑,实际上,他也很可怜,小时候有着大难不死,后边有缘和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小小年纪,就和大人一样,担起了家的担子。幸好,他很坚强,苦日子终于熬出了头,有了今天这样一家人,也有了今天的幸福生活。”小姑亲身经历,感同身受。

春蕾没有笑得出来,她反而对父亲更加敬重。因为在奶奶给她讲述的时候,她听哭了。

铭芳对着他们一行人说:“过去的事情,就像这些家具,被时间尘封起来,春蕾把它挖了出来,让我们重新回忆了过去。回忆过去,就要有感恩的心理,来,我们站在一排,对着这些古物,就像对着我们的先辈一样,深深地鞠个躬,表达我们对上辈辛勤付出的敬仰和尊重,没有他们的坚守和传承,就没有我们后辈的一切。”大姑明芳心里,对这老一辈,有着无限的崇敬。

大家听了铭芳大姑的话,我们自觉的站了一排,头深深的低了下去。

虔诚祭拜的样子,不正是中华儿女,传统美德的一种传承的体现吗?愿神圣、美好、优良的传统,世世代代,永远传承下去。

人生的悲欢离合,往往不是以自己的意志为转移。生活中的对与错,也不能以自己狭隘的观点来评判。让人们心存善念,对待亲人,对待生活,我相信生活会更美好。……

真是:看见旧物心空旷,人去物留尘飞扬。

先辈辛勤生活地,如今只留凄凉相。

回忆母亲过往事,方知生活尽沧桑。

后辈传承有延续,前辈恩情莫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