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百草堂之金花茶(1至5)(1 / 2)

第一章金蕊藏幽,疫起苍梧

民国二十五年深秋,桂粤边境的苍梧县被一层浓得化不开的雾气笼罩。清晨的百草堂刚卸下门板,药香便混着潮湿的水汽漫出街口,柜台后的王宁正低头碾药,青布长衫的袖口挽至小臂,露出的手腕骨节分明,指腹沾着细碎的甘草粉末——这是他熬制止咳汤药的最后一味配料。

“王掌柜,再给我抓两服止咳药!”街口传来李婶急促的呼喊,她怀里抱着咳得满脸通红的幼子,鬓发被汗水濡湿,贴在蜡黄的脸颊上。王宁抬头,目光扫过妇人身后排队的村民,心头一沉:这已是今日第十三个来买止咳药的人了。

近半月来,苍梧县突发肺热疫情,起初只是孩童咳嗽,后来连青壮年也接连中招,症状皆是咽喉肿痛、咳声嘶哑,严重者甚至胸闷气喘、无法进食。百草堂的川贝、沙参、杏仁等常规止咳药材早已告急,张娜正站在药架前清点存货,眉头拧成川字:“阿宁,最后几斤甘草也快用完了,库房里只剩些陈皮和桔梗,怕是撑不过今日。”

张阳药师蹲在墙角炮制药材,布满老茧的双手正将晒干的桔梗切片,刀刃划过药材的脆响在喧闹中格外清晰。他抬头看向王宁,花白的胡须微微颤动:“掌柜的,这疫情来得蹊跷,常规药方见效越来越慢,再找不到对症的药材,怕是要蔓延开来。”

王宁放下碾药杵,走到门口望向城外连绵的青山。苍梧县山林密布,盛产草药,可此刻能止咳润肺的药材却千金难寻。他想起年少时跟随父亲进山采药,曾听闻深山中有某种金黄色的奇花,可解肺热之症,却从未亲眼见过。“雪儿呢?她今早进山采药,怎么还没回来?”

话音刚落,门口便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王雪背着鼓鼓囊囊的粗布药篓闯了进来。她梳着两条乌黑的麻花辫,额前沾着草叶,靛蓝色的粗布衣裳被树枝划破了几道口子,脸上却带着兴奋的红晕。“哥!张婶!你们快看我找到了什么!”

她放下药篓,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一束用手帕包裹的花朵。层层叠叠的花瓣呈蜡质光泽,色泽金黄如熔金,阳光透过雾气洒在花瓣上,竟泛出细碎的光点,花形酷似茶花,却比茶花更显清丽。“这花长在山北的沟谷里,藏在阔叶林间,我找了半天才发现几株,闻着还有淡淡的清香呢!”

王宁心中一动,接过花朵仔细端详。花瓣厚实有韧性,花萼呈深绿色,托着金黄的花冠,叶脉清晰可见。他转身从书架上取下一本泛黄的《本草图经》,快速翻阅起来,指尖在某一页停下:“你看,这里记载‘金茶花,生岭南山谷间,花黄如金,蜡质,味甘微苦,性凉,归肺胃肝经,清热生津,化痰止咳’——这就是金花茶!”

张阳药师也凑了过来,用指腹轻轻摩挲花瓣,眼中满是惊叹:“果然是传说中的金花茶!我年轻时跟着药农进山,只听过老辈人提起,说是极珍稀的药材,没想到今日竟能得见。”

就在这时,林婉儿的身影隐在街对面的老槐树下,玄色短打勾勒出矫健的身形,脸上蒙着一层薄纱,只露出一双清亮的眼眸。她看着百草堂内的情景,从怀中取出一枚刻着山茶花纹样的木牌,轻轻放在墙角,转身隐入雾气中——那是指引野生金花茶群落的信物,也是她守护这片山林与药材的承诺。

王雪见众人神色凝重,忍不住问道:“这花真能治村民的病?”

“不仅能治,还能解燃眉之急!”王宁眼中闪过亮光,立刻吩咐道,“张叔,麻烦你把金花茶的花瓣摘下,用清水洗净沥干;阿娜,你准备砂锅,用文火煎煮,搭配少量陈皮调和药性;雪儿,你带着这枚木牌,按上面的纹路去找山中的金花茶群落,切记不可过量采摘,要给药材留着繁衍的余地。”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张阳药师的双手熟练地分拣花瓣,动作轻柔如呵护婴儿;张娜往砂锅中注入山泉水,火光映得她眉眼温柔;王雪握紧木牌,再次背上药篓,脚步轻快地冲入山林。

傍晚时分,第一锅金花茶汤熬好了。琥珀色的汤药冒着热气,散发着金花茶特有的清香,王宁舀出一碗,先给自己尝了一口——甘中带微苦,清凉之感顺着喉咙滑入肺腑,瞬间缓解了连日来的疲惫。

“大家排队领药,免费分发给乡亲们!”王宁站在门口高声说道。村民们闻讯而来,原本焦虑的脸上露出希望的神色。李婶抱着孩子喝下汤药,没过半个时辰,孩子的咳声便轻了许多;一位老人咽喉肿痛得说不出话,喝完汤药后,竟能缓缓开口道谢。

消息很快传遍苍梧县,百草堂门前排起了长队。而此时的同德堂内,孙玉国看着对面热闹的景象,脸色阴沉如水。他穿着绸缎长衫,手指在柜台上来回敲击,眼中满是嫉妒:“不过是株不知名的野花,竟让王宁抢了风头。刘二,你去查查那花是什么来历,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把药材抢过来!”

刘二躬身应下,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转身快步走出药铺,消失在渐浓的夜色中。而百草堂内,王宁看着手中的金花茶花瓣,心中既有救治村民的欣慰,也有对未来的隐忧——野生金花茶数量稀少,孙玉国的觊觎更是暗藏危机,这场与疫情、与人心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第二章暗夺明争,香陨林深

苍梧县的雾气连日未散,百草堂的药香却比往日更浓郁几分。王宁正低头将晒干的金花茶花瓣与桔梗、甘草按比例配伍,指尖捻起一片金黄花瓣,纹理细腻如蜡,凑近鼻尖轻嗅,清苦中带着回甘。张阳药师在一旁研墨,砚台里的墨汁泛起细密涟漪,他抬头看向王宁:“掌柜的,昨日分发的汤药见效显着,今早又有几十户村民来求药,可金花茶的存货已不足半数了。”

王宁心头一沉,将配好的药材包好递给张娜:“雪儿去山里采摘已有半日,按林姑娘留下的木牌指引,应该能找到更大的群落。只是……”他目光扫过街对面同德堂紧闭的门板,“孙玉国那边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话音未落,街口便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刘二带着四个精壮汉子,腰间别着短棍,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他穿着粗布短褂,袖口撸得老高,露出黝黑的胳膊,眼神凶狠地扫过药铺:“王宁!把你那什么金茶花交出来!孙掌柜说了,这等珍稀药材,岂是你这小药铺配拥有的?”

张娜上前一步挡在药柜前,神色镇定:“刘二,药材是用来治病救人的,不是你们争强好胜的工具。乡亲们还等着汤药救命,你们休要胡来!”

“治病救人?”刘二嗤笑一声,伸手就要去掀药柜上的药材包,“这年头,有钱才是王道!孙掌柜说了,只要交出金花茶,少不了你的好处!”

王宁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刘二,凡事留一线。金花茶是大自然的馈赠,更是救治村民的良药,我绝不会交给你们垄断牟利。”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刘二用力挣扎,却被王宁攥得动弹不得,顿时恼羞成怒:“给脸不要脸!兄弟们,动手!”身后的汉子们立刻扑了上来,药铺里的药罐、药篓被撞得满地打滚,浓郁的药香中夹杂着器物破碎的声响。

张阳药师抄起墙角的捣药杵,挡在王宁身前:“你们敢在百草堂撒野,就不怕乡亲们不答应?”

就在这混乱之际,一道玄色身影如鬼魅般闪过,林婉儿不知何时出现在药铺门口。她蒙着薄纱,只露出一双清冷的眼眸,手中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短刀,刀刃上还沾着草叶上的露水。“光天化日之下抢夺药材,当苍梧山无人守护吗?”

刘二见来人是个女子,顿时放松了警惕:“哪里来的野丫头,也敢管爷爷的闲事?识相的赶紧滚开,不然连你一起收拾!”

林婉儿冷哼一声,身形一晃便冲到刘二面前,短刀直指他的手腕。刘二只觉手腕一凉,慌忙后退,却还是被刀刃划开一道血口。“你……你敢伤人!”他又惊又怒,却不敢再上前。

“金花茶生长之地乃秘境,岂容尔等肆意践踏?”林婉儿的声音清冷如冰,“再敢觊觎药材,休怪我不客气!”她的身手矫健利落,几个起落便将其余汉子逼得连连后退,每个人身上都添了几道浅浅的刀痕,却无性命之忧。

刘二见状,知道不是对手,放下一句“你们等着”,便带着手下狼狈逃窜。

药铺里一片狼藉,张娜忙着收拾破碎的药罐,心疼地看着散落在地上的药材:“这些都是救命的东西,就这么被糟蹋了。”

王宁走上前,递给林婉儿一杯热茶:“多谢林姑娘出手相助。不知姑娘为何会在此刻出现?”

林婉儿接过茶杯,却没有喝,只是看着他:“我祖上曾受王家先祖恩惠,奉命守护苍梧山的珍稀药材与百草堂。金花茶乃灵草,若落入奸人之手,只会沦为牟利的工具,辜负了自然的馈赠。”她顿了顿,从怀中取出一张泛黄的纸条,“这是金花茶群落的详细位置,你们尽快去采摘,但切记不可过量,采摘时要留下花萼与花种,方能永续生长。”

王宁接过纸条,上面画着清晰的山路指引,还有几处用朱砂标注的禁忌之地。“多谢林姑娘指点,王宁谨记教诲,绝不用药材谋取不义之财。”

此时,王雪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身上的粗布衣裳沾满了泥土,药篓却空空如也,脸上满是焦急:“哥!不好了!山里的金花茶被人破坏了,好多植株都被连根拔起,剩下的也被踩得不成样子!”

众人闻言,脸色皆是一变。王宁握紧手中的纸条,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定是刘二他们干的!他们抢不到现成的药材,便去山里破坏群落,实在可恶!”

张阳药师叹了口气:“这下可糟了,存货不多,野生群落又遭破坏,后续的汤药该如何是好?”

林婉儿目光坚定:“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进山。我知道一处隐秘的次生群落,虽植株不多,但足够支撑几日。只是那里地势险要,需小心行事。”

王宁点了点头,立刻吩咐道:“阿娜,你留在药铺照看,安抚前来求药的村民;张叔,你准备好采药工具与伤药;雪儿,你跟我们一起进山,辨认药材。”

一行人收拾妥当,便踏着暮色向深山出发。山路崎岖,雾气越来越浓,脚下的落叶湿滑难行。林婉儿走在最前面,手中的短刀劈开挡路的荆棘,不时回头提醒众人:“前面是陡坡,小心脚下。金花茶喜半阴半阳,多生长在沟谷两侧的岩壁上,采摘时需用特制的药锄,不可损伤根系。”

王宁紧随其后,心中满是沉重。他深知,这场关于金花茶的争斗,不仅是为了百草堂的声誉,更是为了守护中医药的正道。而孙玉国的步步紧逼,让这场争斗变得愈发艰难。

终于,在林婉儿的指引下,他们找到了那处隐秘的金花茶群落。几株金黄的花朵在雾气中静静绽放,蜡质的花瓣泛着微光,如同暗夜中的星辰。王雪小心翼翼地用药锄挖掘,动作轻柔,生怕损伤了植株。王宁则拿出纸笔,仔细记录着金花茶的生长环境:“土壤呈酸性,湿润疏松,周围有阔叶树遮挡阳光,温度大概在二十度左右。”

就在他们采摘完毕准备返程时,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刘二的声音在雾气中隐约传来:“孙掌柜,我看到他们了,就在前面!这次一定要把金花茶抢过来!”

王宁脸色一变,握紧了手中的药篓:“不好,他们追上来了。林姑娘,你带着雪儿先撤,我和张叔挡住他们!”

林婉儿却摇了摇头:“要走一起走。这处地形复杂,我自有办法摆脱他们。”她拉着王雪躲到一块巨石后面,示意王宁和张阳药师也藏好。

当刘二带着人赶到时,只看到空荡荡的山谷,雾气弥漫,哪里还有半个人影。“奇怪,明明看到他们往这边来了,怎么不见了?”刘二四处张望,却只听到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而王宁一行人,早已在林婉儿的带领下,沿着一条隐秘的小路,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回到百草堂时,天已蒙蒙亮。王宁看着手中来之不易的金花茶,心中暗暗发誓: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都要守护好这珍稀药材,守护好医者仁心的初心。而他不知道的是,孙玉国的阴谋,才刚刚拉开序幕。第三章谣言惑众,金蕊正名

晨雾刚散,苍梧县的街巷便泛起细碎的议论声。几个穿短打的汉子围在街角,唾沫横飞地散播着闲话:“听说了吗?百草堂的金茶花是毒草!前几日李村有个老汉喝了,上吐下泻差点丢了命!”

“可不是嘛!那花看着金灿灿的,实则性寒有毒,王宁是想赚黑心钱,把乡亲们当试验品呢!”

这些话像长了翅膀,很快传遍了整个县城。原本排着长队的百草堂门前,此刻只剩下寥寥数人,村民们站在街对面犹豫观望,眼神里满是疑虑。张娜将刚煎好的汤药端到门口,见此情景,眉头拧得更紧:“肯定是孙玉国搞的鬼,故意散布谣言破坏我们的声誉。”

王宁正在药铺后院查看金花茶幼苗,闻言转身走来。他身上的青布长衫沾着泥土,指尖还残留着腐殖土的湿气——昨夜归来后,他便试着用采摘时留下的花种培育幼苗,可土壤酸碱度始终拿捏不准,几株嫩芽已有些发蔫。“清者自清,谣言终究抵不过事实。”他语气平静,眼底却藏着一丝忧虑。

话音刚落,一辆乌木马车停在百草堂门口。车帘掀开,郑夫人扶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孩童走下来,正是乡绅郑钦文的小儿子郑明轩。孩子嘴唇干裂,呼吸急促,每咳一声都牵动着瘦弱的肩膀,郑夫人眼圈泛红:“王掌柜,求你救救明轩!他咳了三天三夜,连米汤都喝不进去,城里的大夫都束手无策,说……说怕是熬不过去了。”

王宁连忙上前查看,指尖搭在孩童腕脉上,感受着微弱而急促的脉象,又轻轻掰开孩子的嘴,见咽喉红肿得几乎堵住气道。“是肺热郁结,情况危急。”他沉声道,“金花茶清热生津、化痰止咳,正是对症之药。只是……”他看向郑夫人,“外面谣言四起,你当真信得过我?”

郑夫人泪水直流,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王掌柜,我知道那些都是闲话!前几日我娘家侄女就是喝了你的汤药痊愈的,明轩现在性命攸关,我别无选择,只求你尽力一试!”

王宁连忙扶起她:“夫人快起来,医者父母心,我定会全力以赴。”他转身吩咐道,“张叔,取三两新鲜金花茶花瓣,搭配两钱川贝、一钱沙参,用山泉水文火慢煎,切记不可煮沸,以免破坏药性;阿娜,准备冰硼散,先给孩子敷在咽喉处,缓解肿痛。”

张阳药师应了一声,立刻转身进了药房。他布满老茧的双手熟练地分拣药材,金花茶的金黄花瓣在晨光下泛着蜡质光泽,与白色的川贝、淡黄色的沙参搭配在一起,色泽分明。“这金花茶性凉,孩童体质娇嫩,得减半用量,再加点蜂蜜调和苦味。”他一边说,一边用戥子精准称重,动作一丝不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