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 佛光去子(1 / 2)

萧夙朝垂眸看着攥住自己手腕的澹台凝霜,眼底的寒意比九年前她附身康令颐、他亲手灌她血毒时还要刺骨——那时候虽有恨意,却仍藏着几分未断的执念,可此刻,只剩一片冰封的死寂,仿佛要将万年来的情分都冻碎。他的目光扫过她赤着的脚踝、散乱的青丝,最后落在她泛红的眼底,没有半分心疼,只有近乎残忍的审视。

“平心而论。”他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从冰窖里捞出来,一字一句都带着沉甸甸的压迫感,“你六年前自愿从凡界回到朕身边,这六年里,朕这个夫君,对你怎么样?”

澹台凝霜被他看得心头发慌,指尖攥着他的衣袖微微发颤,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委屈:“陛下对我……百依百顺。要天上的星子,您不会摘月亮;我说想住凡界的小院,您便陪我隐姓埋名半年。”

“百依百顺?”萧夙朝突然笑了,笑声里却满是自嘲与暴戾,他抬手,指尖狠狠擦过她颈侧萧翊留下的淡红印子,力道重得让她倒抽一口冷气,“朕爱你入骨,把六界最好的东西都捧到你面前,换来的就是萧翊、萧景晟在你身上留印子?上次他们把你宫里的琉璃盏砸了半箱,你说孩子还小,朕顺着你;上上次他们偷偷溜进御书房撕了朕的奏折,你说只是贪玩,朕也顺着你。”

他猛地攥住她的双肩,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他们闯祸,你永远用自己来哄朕息事宁人,朕哪次没顺着你?可这次不一样!他们碰了朕的人!你要朕怎么想?事到如今,你还想护着他们?”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眼底翻涌着血腥的戾气:“上一个碰过你的小混混,朕把他踹得再无生育可能,最后拿硫酸将他化作一滩脓水!如今同样的下场,朕不介意再多两个儿子!”

“不要!”澹台凝霜被他眼里的狠意吓得浑身发抖,眼泪汹涌而出,她伸手去推他的胸膛,却被他死死按住,“萧夙朝你放开我,你弄疼我了……我赤着脚站在地上,会感冒的……”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脆弱得像风中的残烛,“孩子们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看好他们,再也不让他们碰我了,你别伤害他们……”

萧夙朝的动作顿了顿,目光落在她冻得泛红的脚踝上,眼底的戾气却没减几分。他俯身,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呼吸滚烫地喷在她脸上,语气却冷得吓人:“朕最后命令你一次,澹台凝霜,你只能是朕的。”他的指尖划过她的唇瓣,带着不容抗拒的霸道,“别人若碰了你,不管是谁,哪怕是朕的儿子,朕也会废了他的生育能力。整个六界,只有朕能碰你,只有朕配碰你!”

站在一旁的萧尊曜听得浑身发冷,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终于明白,父皇对母后的占有欲,早已到了偏执的地步。他猛地想起一年前的事:那时他撞破清胄皇叔逼父皇退位,甚至对母后霸王硬上弓,本以为皇叔必死无疑,可父皇只是对他用了电刑、烙铁烫等酷刑,最后扔到乱葬岗自生自灭。三个月前清胄皇叔回来,父皇竟还恢复了他的爵位,甚至比从前更宠信。

那时他还不解,如今才彻底看清——清胄皇叔是父皇的亲弟弟,可即便如此,冒犯了母后也落得那般下场;而这次,父皇虽口口声声说要废了萧翊、萧景晟,却迟迟没真动手,显然还是看在母后的面子上。

母后,才是父皇真正的心尖宠啊。连冒犯过她的清胄皇叔,都能因她的几句求情官复原职,更何况是她护着的儿子。萧尊曜暗自松了口气,却又替两个弟弟捏了把汗——若母后下次护不住他们,父皇怕是真的会下狠手。

澹台凝霜被萧夙朝眼底的狠戾吓得浑身发软,连忙收了挣扎的动作,反而往他怀里钻了钻,纤细的手臂紧紧勾住他的腰,脸颊贴着他滚烫的胸膛,声音带着未散的哭腔:“我知道了……我都听你的,以后再也不让别人碰我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她指尖轻轻攥着他的锦袍,委屈又脆弱,“你刚才弄疼我了,现在又这么凶,我害怕……”

柔软的身躯贴着胸膛,带着熟悉的馨香,萧夙朝紧绷的脊背几不可察地松了松,可一想到颈侧那两道属于儿子的印子,心头的火气又窜了上来。他没推开怀里的人,却突然抬脚,狠狠踹向不远处的萧尊曜——太子本就因方才的耳光站得不稳,此刻被踹得踉跄着往后退,重重撞在殿内的盘龙柱上,发出“咚”的闷响,脸色瞬间白了几分。

“李德全!”萧夙朝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连看都没看撞在柱子上的儿子,“传朕旨意,即刻废除萧翊、萧景晟的王位,降为郡王,禁足东宫三个月!再有下次,不必请示,直接打入天牢,永世不得出来!”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萧尊曜和萧恪礼,语气更添几分狠劲:“太子监管不力,睢王纵容弟弟,各打八十庭杖,即刻在殿外行刑,让他们好好记着今日的教训!”

“八十庭杖?”萧恪礼的脸瞬间惨白如纸,双腿一软差点栽倒——他方才替太子挡那一鞭时就知道,父皇动怒时下手有多狠,那一鞭几乎要把他的骨头打断,八十庭杖下去,他这条命怕是要交代在这儿了!

澹台凝霜在萧夙朝怀里听得心胆俱裂,连忙抬头,眼泪还挂在脸颊上,双手死死抓住他的衣襟,声音带着崩溃的颤抖:“不行!不能打我儿子!”她挣扎着从他怀里出来,赤着脚挡在萧尊曜几人面前,仰着头看向萧夙朝,眼底满是哀求,“老公,要罚就罚我,是我没看好孩子,是我没教好他们,八十庭杖会死人的!”

她伸手去拉萧夙朝的手,掌心的温度滚烫,语气里满是绝望:“陛下,你是要让臣妾看着亲生骨肉被打死在面前吗?萧夙朝,我求你了……”她“扑通”一声跪坐在地上,青丝散乱在肩头,泪水滴落在冰冷的金砖上,“求你别打他们,我以后一定好好管着他们,再也不让他们闯祸了,你打我吧,打我多少下都可以,别打我的儿子……”

萧夙朝看着跪在地上哀求的澹台凝霜,目光落在她泛白的唇瓣和单薄的肩头,眼底的戾气稍稍敛了几分,语气却依旧冷硬:“你想再度发烧?”

这话像根针,轻轻刺在澹台凝霜心上——前几日她淋了雨,高烧不退,昏睡了三天三夜,那时候萧夙朝守在床边寸步不离,连朝会都推了,眼底的慌乱与心疼,她到现在都记得。可此刻,她却只能摇着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冰冷的金砖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不是的……我只是……”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哽咽的颤抖,伸手轻轻摸了摸身旁萧翊的头,指尖触到孩子柔软的发丝,心口更是揪得发疼:“哥哥他们,是我十月怀胎,从鬼门关里闯出来才生下来的孩子啊。”尤其是想到萧翊和萧景晟出生时的情景,她的眼泪掉得更凶,“那时候我难产,血都流了一盆,太医说保大保小只能选一个,我拼了命也要护着他们,哪怕自己疼得快晕过去,也死死咬着牙没松口。”

她抬头看向萧夙朝,眼底满是哀求与脆弱:“他们是我用半条命换来的孩子,怎么可以罚这么重?八十庭杖啊……尊曜身子本就不算结实,恪礼方才还替人挨了一鞭,翊儿和景晟才这么小,禁足也就罢了,若是真打坏了、打没了,陛下让我怎么办?让我以后怎么活啊……”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细若蚊蚋,却像带着千斤重量,撞在萧夙朝心上。殿内静得可怕,只有澹台凝霜压抑的抽泣声,和萧翊、萧景晟不敢出声的哽咽,连守在一旁的李德全,都悄悄垂着头,大气不敢喘一口。

澹台凝霜跪得久了,膝盖抵着冰冷的金砖,刺骨的寒意顺着衣料往上窜,可她却没半分要起身的意思。见萧夙朝眼底的冷硬仍未松动,她咬了咬泛白的唇,声音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脆弱:“还望陛下……看在臣妾才有了身子的份上,从轻发落孩子们。”

这话一出,殿内瞬间死寂。萧尊曜猛地抬头,眼底满是震惊——他方才随口一提的“怀身孕”,竟真让他猜中了?这未出世的弟妹,还真是他们兄弟的“护身符”!他下意识看向澹台凝霜的小腹,虽还平坦,却突然觉得那处藏着能化解父皇怒火的希望。

萧夙朝的瞳孔也骤然一缩,目光瞬间落在她的小腹上,方才还冷硬的语气里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慌乱:“都生四胎了还生?”话里带着点嗔怪,可眼底的戾气早已散得一干二净,只剩掩饰不住的紧张,“怎么不早说?地上这么凉,跪坏了怎么办?”

澹台凝霜见他态度松动,眼泪还挂在脸上,嘴角却悄悄勾了勾,声音软下来:“鬼魅一族的女子本就极易有孕,尤其是我这种阴阳双生的体质,怀相稳得很,不会伤及根本。”她抬眼看向他,眼底带着点狡黠的笑意,“再说……陛下也厉害不是吗?”

“快起来。”萧夙朝再也绷不住冷脸,伸手就想去扶她,语气里满是急切,“地上寒气重,仔细冻着胎气。”

可澹台凝霜却轻轻推开他的手,依旧跪在地上,眼眶红红的,带着点撒娇的倔强:“我不。你不答应不准让人打我儿子,我就不起来,以后也再也不理你了。”

萧夙朝看着她这副又委屈又较真的模样,又气又无奈,最后只能败下阵来,语气放得更软,连称呼都变了:“姑奶奶,朕求你了还不行吗?快起来。”他伸手将人打横抱起,指尖触到她冰凉的膝盖时,眉头皱得更紧,“一会儿受凉了又该难受了。你老实说,是不是又去佛寺了?”

澹台凝霜被他抱在怀里,缩了缩脖子,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小声应道:“嗯……去了白马寺。”

“你!”萧夙朝瞬间急了,声音都拔高了几分,眼底满是后怕,“你天生与佛光相悖,上回在静安寺受的罪还没忘?为了给朕求那平安福,硬是用元神顶着佛光跪了三个时辰,回来吐了半宿的血,这次还敢去第二趟佛寺?”他越说越气,可抱着她的力道却愈发轻柔,生怕碰坏了她和腹中的孩子。

站在一旁的萧恪礼也彻底懵了——母后前几日说要出去骑马散心,只跟他提了一句“去城外转一转”,压根没说去佛寺!他这才想起,那天母后回来时,脸色确实比往常苍白,他问起时,母后只说“骑马累着了”,原来竟是去受佛光的罪了!他看着父皇怀里小心翼翼护着母后的模样,突然觉得,这未出世的弟妹,怕是要被父皇宠上天了。

萧夙朝抱着澹台凝霜的手臂骤然收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方才褪去的戾气又重新翻涌上来,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前几天瞒着朕去的寺庙?”他低头盯着她躲闪的眼,字字句句都带着逼问的力道,“朕不让你吃避孕药的时候,你就该知道自己肯定有了——算算时间,刚好是一个月前。你天生怕佛光,那东西一照,别说腹中的孩子,连你自己的元神都未必扛得住!”

他的目光死死锁在她的小腹上,语气里满是压抑的恐慌与愤怒:“说!这孩子是不是已经没了?”

澹台凝霜被他问得浑身发颤,头埋得更低,根本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她确实是前几天才发现自己有孕,可这孩子的来历,却成了她心底不敢触碰的刺。她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是萧夙朝的,还是那个玷污她的男人的,那份恐惧与羞耻像藤蔓一样缠着她,让她连面对萧夙朝的勇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