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弟兄们见状都跟着“哇”了一声,有人忍不住低呼:“肖爷也太大方了吧!”“肖爷出手就是不一样啊!”议论声里带着羡慕,目光齐刷刷落在秦雨手里那抹醒目的棕红色烟盒上,又飞快转回我身上,眼神里的敬畏多了几分真切的热乎劲——谁都知道这烟在圈子里的分量,肖爷随手递来的见面礼,足够让秦雨在弟兄们面前风光好一阵子。
我夹着烟的手指在烟灰缸边轻轻点了点,烟灰簌簌落下,动作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帽檐下的嘴角却悄悄勾起——看来这包烟没白准备,既显了“肖爷”的大方,又没坏了惜字如金的规矩,一举两得。
秦雨捧着烟盒站在原地,手指都舍不得在包装纸上多蹭,那模样看得我心里直乐,面上却只淡淡扫了他一眼,算是接了他的谢。
“行了,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我掐灭手里的烟,烟蒂摁在烟灰缸里碾了碾,火星熄灭时发出轻微的“滋啦”声,随即站起身,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半点拖泥带水。拽了拽卫衣帽子,指尖把帽檐又往下压了压,确保假发边缘和半张脸都藏得严实,才抬眼扫过满桌弟兄:“弟兄们继续吃,不用拘束。”
顿了顿,我加重语气补充道:“我先走了。”
目光掠过秦雨手里还紧紧攥着的烟盒,他指尖都快嵌进包装纸里了,又落在王少脸上——他眉头微蹙,眼神里带着明显的疑惑,显然在暗自琢磨这位“肖爷”的路数:明明是第一次见,怎么连个招呼都懒得打?连眼神都没往自己这边落一下,架子未免也太大了。
他哪里知道,我这“肖爷”本就是替他镇场子的影子,此刻越是疏离,越能让弟兄们觉得“肖爷”和王少是两派势力,反而更能稳住局面。
我故意挺直脊背,假装没看见他眼里的疑惑,脚步沉稳地往门口走,钢板皮靴踩在地板上发出“笃笃”声,每一步都透着生人勿近的冷硬。
唐联连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吱呀”一声轻响:“肖爷,我送您到楼下?”
“嗯。”我从喉咙里挤出个单音节,头也不回地往门外走去,双手插在工装裤口袋里,指尖却悄悄攥紧了——热死了!这加绒卫衣裹得像层棉被,假发闷得头皮直冒汗,后背的汗早就把衣服洇出了一小片,得赶紧找个地方换掉!
身后传来弟兄们齐声的“肖爷慢走”,声音里还带着点没散的敬畏。
我没回头,只是抬手随意摆了摆,推开厚重的木门,冷风瞬间灌了进来,吹得卫衣帽子轻轻晃动,总算带来一丝微弱的凉意
木门在身后“咔嗒”一声合上,隔绝了包间里的喧闹,走廊里的声控灯随着脚步声亮起。我听见门内隐约传来王少跟秦雨的低语,秦雨的声音带着点兴奋:“这肖爷气场够强啊,比传说中还冷!”王少低笑了两声,没再多说,但那笑声里的好奇藏都藏不住。
我心里暗笑,脚步却没停,钢板皮靴踩在楼梯台阶上,发出沉稳的“笃笃”声。
唐联快步跟在我身后,压低声音凑近:“肖爷,哥和雨哥应该没认出来!你刚才那眼神够冷,烟夹得也够像样!”
我侧过头,帽檐下的目光飞快扫了他一眼,声音压得更低,终于泄露出点女生的清亮:“阿联哥,吓死我了!后背全是汗,等下我得以‘嫂子’的身份出现,不然穿帮了有你好受的!”
唐联脚步一顿,差点踩空台阶,一脸震惊地瞪大眼睛:“啊?还得以嫂子的身份?这来回换不累吗?”
“不然呢?”我白了他一眼,加快脚步往下走,“万一以后见兄弟们,被发现‘肖爷’和‘嫂子’是同一个人,那不全露馅了?总得有点反差才保险!我装备包放你机车上了,等下找地方把这身行头换了,加绒卫衣闷得我快窒息了!”
唐联挠着头跟上:“可你这样贸然出现,哥他们肯定会怀疑的!而且他们知道你这时候应该在上晚自习,突然冒出来太奇怪了!”
“放心,早想好了。”我拐过楼梯转角,看着楼下大堂的灯光说,“等下我就说晚自习课间出来买双皮奶,刚好看到你在饭店楼下抽烟,你说王少也在楼上聚餐,硬把我拉上来的,这不就合理了?”
顿了顿,我叮嘱道:“出了门你先离我远点,以你哥那性子,保不齐正扒着窗户偷看‘肖爷’怎么走的,你就靠在机车旁假装抽烟,等我走出他的视线范围,他不看了,你再把装备包给我,我去旁边便利店厕所换衣服。”
唐联这才恍然大悟,连忙点头:“行!还是你想得周到!保准不出岔子!”
说话间已经走到饭店门口,黄铜门把手上还留着包间里带出来的热气。我拽了拽帽子,把翘起的假发碎发塞进帽檐下:“就这么定了,等会儿见机行事,千万别露怯,尤其别在王少面前眼神躲闪。”
推开玻璃门的瞬间,晚风带着街边烧烤的香气扑面而来,我深吸一口气——紧绷了一晚上的神经终于松了松,总算能从“肖爷”的身份里暂时抽离,准备切换下一个角色了。
我故意放慢脚步,双手插兜,摆出“肖爷”惯有的冷硬姿态往远处走,眼角余光瞥见饭店三楼窗户上映出个模糊的影子,不用想也知道是王少在偷看。走出大约五十米,确定脱离了他的视线范围,我立刻加快脚步,拐进旁边一条窄窄的巷子。巷子深处堆着几个垃圾桶,晚风里飘着点酸腐味,我却顾不上这些,靠在斑驳的墙面上大口喘气,后背的汗顺着加绒卫衣往下淌,黏得人难受。
过了两分钟,巷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唐联拎着我的装备包跑过来,双肩包带子被他拽得变形:“快点!我刚假装抽烟抬头看了眼,哥已经从窗户边挪开了!公共厕所在前面第三个路口,快去吧!”
我接过沉甸甸的装备包,拉链一拉就露出里面的黑t和小皮靴,连忙点头:“好,那你快点回饭店门口守着,别让王少起疑。”
唐联应着“知道了”,转身就往巷口跑,跑了两步又回头叮嘱:“假发记得拿下来!发胶别蹭衣服上!”
我不耐烦地挥挥手催他快走,抱着装备包往公共厕所冲,心里默念八百遍“厕所空的厕所空的”——这附近的公共厕所晚上总有人,万一被哪个大妈撞见“肖爷”这一身行头冲进女厕所,不得当场尖叫“耍流氓”?
我边跑边伸手抓向假发边缘,发胶黏得头皮发麻,使劲一拽才把那顶黑色短发扯下来,一头及腰的长发瞬间披散下来,晚风一吹扫过脸颊,总算透出点轻松。
气喘吁吁地冲进女厕所,万幸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头顶的白炽灯嗡嗡作响。我反手锁上门,把装备包往洗手台一放,三下五除二脱掉加绒卫衣,身上全是汗,风吹在背上凉飕飕的。接着是硬邦邦的工装裤、带着钢板的皮靴,还有那副磨得指尖发烫的手套,一股脑塞进装备包最底层。
换上之前穿的黑色t恤和紧身打底裤,脚踩进轻便的黑色小皮靴,顿时觉得浑身轻快。拧开水龙头用冷水洗了把脸,冰凉的水流顺着脸颊往下淌,冲走了烟味和紧张感。对着镜子照了照,又从包里翻出湿巾擦了擦手指——可不能留半点烟味,王少鼻子尖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