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看着李北玄那笑眯眯的眼神,谁敢说半个不字?
“准!”赢丽质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当即拍板,“传旨,废赢高治为庶人,即刻押送至津门港,乘坐神机营的运煤船出海,终身不得踏入中原半步!若能种出橡胶,或许还有回京述职的一天。”
随着这道旨意的下达,这场惊心动魄的宫变,终于画上了一个充满黑色幽默的句号。
退朝之后,空旷的大殿内只剩下赢丽质和李北玄两人。
赢丽质卸下了那一身坚硬的伪装,疲惫的靠在龙椅上,揉了揉太阳穴。
她缓缓摘下头上的束发金冠,如瀑的青丝瞬间倾泻而下,落在她那身染着硝烟味的戎装肩头。她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脊梁骨一般,软软的靠在坚硬的椅背上。
“累了?”
李北玄拾阶而上,脚步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他走到御案前,随手将那把还在发烫的左轮手枪拍在桌上,发出一声脆响。
赢丽质抬起眼皮,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逆光中,李北玄的身影显的格外挺拔。
他身上那股混杂着火药味和淡淡汗水的味道,在平日里或许会被视为大不敬,但在这一刻,却让赢丽质感到无比的安心。
“北玄,”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我是不是很残忍?那毕竟是……从小跟我一起长大的兄长。”
虽然下旨时雷厉风行,虽然开枪时毫不手软,但当肾上腺素退去,那种来自血脉深处的撕裂感,还是不可避免的涌上心头。
李北玄绕过御案,并没有像臣子那样躬身行礼,而是直接坐在了龙椅宽大的扶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位大武的长公主。
“残忍?”
李北玄嗤笑一声,伸手从兜里掏出一盒特供的蓝田牌卷烟,叼在嘴里,却并没有点燃,“殿下,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残忍吗?”
赢丽质微微仰头,看着他。
“真正的残忍,是看着我们的百姓被蛮族的马刀砍下头颅;是看着我们的工匠因为没有先进的工具而累死在作坊里;是看着这个国家因为落后,而被孙无须那种修仙的傻子,和秦惠之那种玩弄文字游戏的伪君子所嘲笑欺凌。”
李北玄俯下身,双手撑在赢丽质身体两侧的椅背上,将她整个人笼罩在自己的阴影里。
“这叫资本原始积累阶段的必要阵痛。政治斗争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绘画绣花。它不能那样雅致,那样从容不迫,文质彬彬。它是一场暴动,是一个阶级推翻另一个阶级的暴烈的行动。”
赢丽质听着这些从未听过的新鲜词汇,虽然有些似懂非懂,但她能感受到李北玄话语中那股磅礴的力量。
“你的意思是……我做对了?”她像个寻求夸奖的小女孩,眼神中闪烁着希冀。
“你不仅做对了,而且做的漂亮。”
李北玄伸出手,有些粗鲁的揉了揉她的脑袋,将她原本顺滑的长发揉的乱糟糟的:“从今天起,你不再是那个需要看父皇脸色,需要顾忌清流议论的长公主。”
“你是大武真正的掌舵人,是这台即将轰鸣运转的国家机器的最高工程师。”
“工程师……”赢丽质咀嚼着这个词,嘴角终于泛起了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