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女子轻轻抚摸着黑衣女子的头发，指尖温柔地梳理着她微乱的发丝，柔声安抚道：“妹妹，莫急，今日便让他看个明白。”

说罢，她转头看向老和尚，眼神坚定如磐，一字一句道：“我且让你亲眼看看，当年我姐妹二人，究竟做过何等伤天害理之事！”

老和尚偏过头，眉头紧蹙，冷哼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与偏见：“妖就是妖，天生带煞，纵是一时伪装行善，迟早也会害人！”

黑衣女子闻言顿时炸毛，双目圆瞪，攥着的拳头咯咯作响，就要冲上去与他理论，却被白衣女子一把拉住手腕。白衣女子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抬手轻挥，一道柔和的光团骤然在众人眼前绽放，缓缓铺展开一段尘封的过往。

光团之中，画面清晰浮现：始于一片云雾缭绕的深山幽谷，两只幼狐相继降生——一雪白如凝脂琼玉，一玄黑如墨染流光，它们虽非一母所生，却自幼形影不离，在林间追逐嬉戏、相伴成长，后来更是对着皎洁皓月磕头结拜，誓言此生不离不弃、同生共死。

成年后，姐妹俩时常化为人形，悄然下山，默默守护着山脚下的村落：那年大旱，河床干裂见底，庄稼成片枯死，村民们愁容满面、濒临绝望，白衣女子彻夜不眠，引深山灵泉蜿蜒入村，又以自身百年灵力催生禾苗，让干涸的田地重焕生机，村民们得以免于饥馑；黑衣女子则察觉山中有恶狼结群盘踞，屡屡深夜偷袭村落，便独自潜入狼窝，浴血奋战斩杀狼王，此后每日破晓便守在山林边缘，默默护送村民上山砍柴、下山赶集。有孩童贪玩失足跌落山崖，是白衣女子循着哭声飞身而下，将孩子稳稳护在怀中，带回村中悉心照料至痊愈；有老妪重病卧床、无钱医治，是黑衣女子深夜踏月送药上门，放下药囊便悄然离去，分文不取。画面里，姐妹俩的身影穿梭在村落的阡陌之间，所到之处，皆是村民们感激的笑容与真切的牵挂。

可就在画面最温暖之时，画风骤然一转——一群游方道士途经村落，见姐妹俩灵气不凡，便污蔑她们是“吸人精气的狐妖”，四处散播谣言，煽动村民的恐惧。老和尚彼时云游至此，轻信了道士的谗言，带着法器前来捉拿。姐妹俩奋力辩解，却无人肯信，村民们的眼神从感激变成了敌视。最终，白衣女子为护着黑衣女子脱身，生生受了老和尚一击，被强行封印在塔下。分离之际，黑衣女子跪在塔前哭得撕心裂肺，白衣女子隔着塔身含泪挥手，眼中满是不舍与牵挂，那绝望的哭喊与无奈的凝望，透过光团，清晰地刺痛着在场每个人的心神。

……

光团中的画面缓缓消散，老和尚呆立原地，浑浊的双眼死死盯着方才光团悬浮的方向，枯瘦的双手不自觉地揉了揉眼角，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怎……怎么可能？”

他猛地抬起右手，望着掌心那道因常年握戟而留下的厚重老茧——茧旁竟泛起淡淡的虚影，正随着过往的执念一点点变得透明，似要彻底消融。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而来，他喉头剧烈滚动，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想当年，我竟只听信一个道士的片面之词……”

说着，他缓缓抬头，目光落在眼前的白衣女子与黑衣女子身上，眸中翻涌着无尽的悔恨与痛苦，“就……就把你们姐妹俩硬生生分开了这么多年……”

话音未落，“扑通”一声闷响，老和尚猛地扔掉手中的方天画戟，双膝重重砸在地上，双手合十，额头紧紧抵着冰冷的地面，哽咽着忏悔：“老天啊！我知错了！我向二位诚心忏悔！”

话音刚落，老和尚周身骤然泛起柔和的金光，身形渐渐变得透明，化作点点细碎的光斑，随着山间的清风缓缓飘散，最终彻底消失在空气中。唯有那柄方天画戟静静躺在原地，冰冷的金属戟身反射着天光，默默见证着这场迟来百年的忏悔与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