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怎么办?”萧庭安反问,“兵变?还是逼宫?亦或是连夜出城,投靠皇祖父去?”
“难道就坐以待毙?”吴忌咬牙,“陛下连夜召见二位皇子,这摆明了意有所指。”
“意有所指?”萧庭安失笑,“指的什么,难不成还要废了孤?”
他起身拍了拍吴忌的肩膀,“放轻松,我朝自开国起,太子之位就是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太祖皇帝遗训,储位既定,非大逆不可轻动。孤是名正言顺的储君,没有重大过错,就算父皇,也不能说废就废。”
萧庭安敢稳若泰山,只因《大荣祖训》写得明白:储位既定,非大逆须三议九卿、宗室、后宫联名用宝,方得颁废。
也就是说,只要太子不公开造反,单从程序上就卡死了皇帝一句话废人的冲动,更何况太子代表的远不止他一人,光是皇后母族与东宫师傅,就不会自断根基。
“父皇是有意为之。”萧庭安长吁了口气,“就算他真有废储之心,也该暗中进行,如此明目张胆,不正是给孤递刀,让孤自己往刀口上撞么?”
吴忌依旧眉头紧锁:“属下不明白。”
萧庭安瞥了他一眼,笑意更浓:“大哥木讷,三弟懦弱,五弟暴戾,剩下两个还是奶娃娃,父皇拿谁当新储,都是在给文官添堵,给史书送靶子。但孤若是敢有什么谋逆之举,哪怕是一点点的风吹草动,他们就敢矮子里面拔高个。”
他望着窗外深沉的夜色,轻叹道,“父皇这是在试探,也是在警告,他想让孤明白,这储君之位随时可以被替换,他更想让自己心里有数,还有多少大臣站在孤这边……看着吧,明日朝堂上定是不太平。”
吴忌迟疑道:“那殿下的意思是?”
“明日准时上朝。”萧庭安敛了笑意,正色道,“病了这么久,已经让孤在朝野间赢尽了同情,可那也仅仅是同情,父皇若真有意废储,一个病弱的太子,反而更容易被朝臣接受。”
吴忌颔首:“那……我们该准备些什么?”
萧庭安想了想,沉声道:“你连夜去一趟京兆衙门,取来有关那些被扣押的勋贵子侄的卷宗,明日朝上或许有用。”
吴忌眼前一亮,抱拳领命:“属下明白了。”
萧庭安看着他远去,长长舒了口气,摸了摸自己的脸,回屋睡觉去了。
翌日,天未破晓,东宫已灯火憧憧。
萧庭安褪去月余来常穿的素白中衣,由宫娥伺候着换上柘黄蟒袍,腰束白玉带,发挽紫金冠,往日病气一扫而空,面上那层苍白,褪成玉色般的朗润。
吴忌抱着卷宗进殿,见太子早已衣冠齐整,不由一怔:“殿下今日……气色殊佳。”
“养了这些时日,也该痊愈了。”萧庭安对着铜镜略一端详,唇角浮出极浅的笑,余光扫过那本卷宗,淡声问,“京兆尹怎么说?”
吴忌双手前递:“在押者尚有十九人,案卷俱在,若依律交三法司会勘,处死几人也不为过。”
萧庭安挑眉,接过卷宗翻了两页:
「……右羽林将军次子韩潼,元夕强掠民女三人,致死一、残一、疯逃一;
太常协律郎侄郑襄,占夺永业田四百七十三亩,逼死佃户七口;
仓部主事外甥陆昭,以查贩私盐为名,纵家奴殴毙商贾二人,折银十一万四千两……」
“哼,往日仗着身份罔法犯纪,倒成了孤今日拿捏朝堂的筹码!”他冷笑一声,合上卷宗,“走吧,今日这早朝,定是热闹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