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百将山呼作响,声震云霄,项瞻负手而立,目光扫过每一张面孔,最终落在徐云霆与燕行之身上。
两人一左一右,分立两端,虽未对视,却似有气机牵引。
项瞻吁了口气,朗声高呼:“诸将各归本位,日夜操练,不可懈怠,待粮草齐备,朕当亲镇中军,举兵伐荣。”
众将齐声领命,各自散去。
伍关疾步下台,叫住徐云霆和燕行之:“二位将军,陛下请你们往大帐议事。”
两人对视一眼,互相做了个请的手势,不约而同地点头微笑,并肩前往中军主帐。
帐内,项瞻已经放下长枪,卸了甲胄,只穿一身中衣,捧着个陶瓷茶壶,站在帅案后,盯着一份悬挂的九州舆图暗暗出神。
少顷,身后脚步声响起,徐云霆与燕行之迈步走入,齐声参拜:“末将参见陛下。”
项瞻转身,指了指两侧矮案:“坐吧。”
二人又互相谦让一下,各自落座。
项瞻看在眼里,微微一笑:“看来,二位也是老熟人了?”
徐云霆笑而不语,燕行之则是抱了抱拳:“虽未谋面,却似故人。”
项瞻点了点头,目光在两人身上逡巡片刻,缓缓道:“兵贵精而不贵多,将贵和而不贵勇,二位皆当世名将,朕能得一人已是天幸,如今左膀右臂俱全,二位还能如此和睦,看来,南荣覆灭指日可待。”
这话里有话,两人又怎么听不出来。
但这次燕行之却未开口,而是徐云霆先抱拳说道:“陛下放心,末将既已归附,自当以大乾利益为重,昔日种种,早已随召国覆灭而烟消云散,只要有末将在一日,军中便不会因旧日恩怨或派系之争生出任何乱子。”
话被挑明了,项瞻便也不再藏着掖着,满意地点点头,看向燕行之。
“燕叔。”他还是改成了以往称呼,“你本为兵马总督,节制全国兵马,如今品级虽未降低,但总归是被分了兵权,可有怨言?”
徐云霆闻言,也向燕行之看了过去。
燕行之与他对视一眼,又看向项瞻,微微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交给守卫在旁的伍关。
伍关接过信奉于项瞻,在项瞻看的时候,燕行之道:“末将若是贪恋权位,当初便不会离开南荣。”
「守拙,等天下一统,若老头子还活着,便让小满给我们找一块地,种种菜,喝喝茶。」
守拙,是燕行之最初的表字,项谨所赐,后来他假托燕朔之名后,便再未有人唤过。
项瞻让师父给燕行之写信,原以为他会安抚,会告诫,却不曾想只写了这么一句家常话。
可这一句,却比千言万语还沉。
项瞻鼻头一酸,眼眶瞬间泛红,猛地放下书信,看着燕行之,深吸了一口气,起身对着他深深一揖。
燕行之没有动,就坐在原地,坦然受了这一礼。
或许别人不知道,但他二人却明白,这一拜不是君拜臣,而是家人之间的晚辈拜长辈,拜他这么多年,不求任何回报的守护。
画面好似定格了一般。
伍关、宋狄、阎洛三人依旧躬身侍立,脸上不见任何表情;徐云霆垂眸端坐,唇线微不可察地一松,像把某些念头悄悄按回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