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盖只是微微开启了一条细缝,便传来一丝极其细微却清晰可辨的滞涩感。
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卡在了表盖精密的合页机构深处,阻碍了它顺畅地弹开。
“嗯?”
一条悠介微微蹙起了眉头。
他是一个追求完美,注重细节到了近乎苛求的人。
这种性格特质,也让他对一切不完美的事物抱有本能的反感。
即将作为重要道具送出去的“礼物”,岂能存在丝毫瑕疵?一块连表盖都开合不顺畅的怀表,不仅显得寒酸,更有损他一条悠介的体面。
这点小小的障碍,像一颗细微的沙砾,落入了原本运转平滑的心理齿轮,让他那片刻的舒畅心情蒙上了一层阴影。
他绝不允许这份精心准备的计划,出现任何不可控的纰漏。
“来人!”他扬起声音,朝着办公室门外叫道。声音不高,却带着惯有的命令口吻。
房门应声而开,一名穿着笔挺军装,神情恭敬的副官快步走入,立正站好:“大队长阁下,请问有何吩咐?”
一条悠介用两根手指拈起那块怀表,递到副官面前,语气平淡,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去,立刻在城里找一个懂钟表维修的老师傅来。
要手艺最好的,经验丰富的。
就说我有一块怀表,需要稍稍调整一下开合,让他带上工具,速来。”
“嗨依!”副官挺身应道,双手小心地接过怀表,仿佛捧着什么易碎的珍宝,旋即转身,快步离去。
办公室内重新恢复了寂静。
一条悠介站起身,踱步到巨大的玻璃窗前。
窗外,南京城的夜色浓重如墨,只有零星几点灯光,如同鬼火般在黑暗中闪烁。
他的视线扫过远处模糊的城墙轮廓,心中那丝因怀表瑕疵而引起的不快,渐渐被一种更深的,习惯于掌控一切的情绪所取代。
在这片土地上,他有权要求一切按照他的意志运行,哪怕只是一块小小怀表的开合。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门外传来报告声。副官去而复返,身后跟着一位老人。
那是一位典型的华夏老匠人,身形佝偻,穿着洗得发白的深色棉袍,脸上布满了岁月刻下的深深皱纹。
戴着一副用绳子系着的旧式老花镜,镜片后的眼睛低垂着,不敢四处张望。
老人双手粗糙,指节因长年累月的精细工作而有些变形,提着一只看起来颇有些年头的木质工具箱。
在副官和一名持枪宪兵的“陪同”下,他显得战战兢兢,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仿佛脚下的不是光滑的地板,而是布满陷阱的雷区。
“大队长阁下,人带来了。”副官报告道。
一条悠介转过身,目光如鹰隼般扫过老人,老人感受到视线,身体不易察觉地颤抖了一下,头垂得更低。
“太。。。太君。”老人声音沙哑,带着明显的惶恐。
一条悠介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从副官手中拿回怀表,递到老人面前,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压力:“看看这块表。表盖开合不畅,修好它。
小心点,不要弄坏了任何地方。”他强调了一句:“小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