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手中的针线掉落在地,发出轻微的声响。
玩石头的两个孩子也呆呆地抬起头,茫然地看着突然出现的、衣着光鲜得如同画中人的陌生人。
“萧...萧神?!”汉子猛地从木墩上弹起来,动作太急,差点带倒旁边的炭炉。他的声音嘶哑、干涩,充满了极致的震惊和难以置信,仿佛看到了最不可思议的神迹降临在这破窝棚里!
妇人闻言,浑身剧震,浑浊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惊骇和敬畏。
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炕上爬下来,膝盖一软,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身体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剧烈颤抖。
“萧神...萧神显灵了...拜见萧神!拜见神妃娘娘!”妇人声音带着哭腔,一个劲地磕头。
地上的两个孩子虽然懵懂,但看到爹娘如此反应,也吓得哇地一声哭出来,本能地跟着跪倒在地,小身子瑟瑟发抖。
那汉子也终于反应过来,双腿一软,重重跪倒,额头紧紧贴着冰冷潮湿的地面,声音哽咽:“草民...草民王老栓,拜见萧神王爷!拜见娘娘!王爷娘娘万福金安!万福金安!”
他激动得语无伦次,只是反复说着“万福金安”,身体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在萧国之中萧策是神,这些人虽然由于各种原因在这边留下。但是他们,对于萧策信仰可是没有比外面的人还要少...
对他们这些挣扎在鬼城最底层的蝼蚁来说,萧神王爷是云端之上、传说中的人物,是拯救万民的真神!
他的画像被家家户户珍而重之地贴在最显眼处,是黑暗生活中唯一的精神寄托。
如今,这传说中的人物竟然活生生地、如此近距离地出现在他们这破败不堪的家里,这巨大的冲击让他们感觉如同身处梦幻,只疑是祖宗显灵,或是自己大限将至出现了幻觉。
小泥鳅看着家人如此反应,又是心酸又是激动,连忙上前一步,声音带着哭腔又带着自豪:“爹!娘!别怕!是真的!是萧神王爷和王妃娘娘!王爷...王爷说要带我走!带我去西域!”
“带你走?”
王老栓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极度的震惊和茫然,仿佛没听懂儿子的话。
萧策看着眼前这诚惶诚恐、激动到近乎崩溃的一家人,心中微微触动。
他上前一步,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都起来说话吧。地上湿冷,莫要跪坏了身子。”
他的声音仿佛带着奇异的魔力,让激动颤抖的王老栓夫妇下意识地停止了磕头,但依旧跪着不敢起身。
两个孩子还在抽泣。
两个老人似乎还没回过神,更是对于萧策这样温和的声音,有些吃惊...
尹盼儿见状也上前,柔声道:“老人家,快起来吧。王爷在此,不必如此大礼。这孩子聪明伶俐,王爷很是喜欢,想带在身边,随我们西行,做个随从。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意...意下如何?”
王老栓的脑子嗡嗡作响,巨大的惊喜如同第二道惊雷,将他彻底劈懵了。萧神王爷...喜欢他家泥鳅?要带泥鳅走?去做随从?
“愿意!我们愿意!”
旁边的妇人却最先反应过来,她猛地抬起头,脸上涕泪横流,却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充满希望的光芒,声音因为激动的说道s:“萧神,还有娘娘恩典!天大的恩典啊!泥鳅能跟着王爷,那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是我们王家祖坟冒青烟了!愿意!一百个愿意!一千个愿意!”
她说着又要磕头。
王老栓也终于回过神,激动得嘴唇哆嗦,一个劲地点头:“愿意!草民愿意!谢王爷!谢娘娘!这是泥鳅的造化!是我们全家的荣幸!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啊!”
他激动得老泪纵横,仿佛儿子不是去做随从,而是去登仙了。
在他们看来,这简直是神恩浩荡!
儿子能跟在萧神王爷身边,哪怕只是端茶倒水,那也是天大的机缘!
这意味着泥鳅彻底脱离了这暗无天日的鬼城,脱离了祖祖辈辈挣扎求存的泥潭,有了一个光明的、他们做梦都不敢想的未来!
这恩情,比天还大!
小泥鳅看着父母激动落泪的样子,自己也忍不住红了眼眶,但更多的是对未来无限的憧憬。
萧策看着他们一家人的反应,点了点头:“既如此,便好。小泥鳅,去收拾一下你的东西,简单些即可。我们稍后便走。”
“是!王爷!”小泥鳅响亮地应了一声,飞快地跑到角落一个破木箱旁,开始翻找自己少得可怜的家当!
几件洗得发白、打满补丁的衣服,一个磨得光滑的木陀螺,还有一小包他珍藏的、舍不得吃的粗粮饼子。
趁着小泥鳅收拾的功夫,萧策的目光再次扫过这破败却收拾得异常整洁的棚户,以及王老栓夫妇那饱经风霜却写满感激与敬畏的脸,还有那两个怯生生偷看他的孩子。
他心中一动,开口问道:
“王老栓,本王有一事不明。听小泥鳅说,你们本是这护龙城的原住民。如今地上新城繁华,朝廷亦有政令,愿接纳你们上去居住,给予补贴安置。为何你们宁愿守在这幽暗湿冷、艰难度日的鬼城底层,也不愿迁往新城?”
王老栓夫妇闻言,脸上的激动稍稍平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而深沉的情感。
王老栓搓着布满老茧和裂口的手,佝偻的背似乎弯得更深了些,他看了一眼妻子,又看了看还在懵懂抽泣的儿女,浑浊的眼中流露出深深的眷恋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执拗。
“回...回王爷的话,”王老栓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浓重的乡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