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传来余父闷闷的声音:“买这些干啥?不年不节的。”
“昨晚倩倩发微信了,”余母直起腰,捶着酸困腰部,继续道:
“那个邓州毅的妈,还有他那个什么大老板夫妇,今天要过来专程跟咱们家提亲的。
总不好让人家到了家里喝西北风吧,该有的礼数咱们也不能掉份不是。”
余父从屋里出来,脸拉得老长,没好气道:“提什么亲?我压根就不同意!
大城市来的怎么啦?就很了不起啊?死缠烂打有意思吗?”
“你少说两句!”余母瞪了他一眼,“不管同意不同意,人来了总得招待。
你快去快回,顺便去厂里请几天假,我看这事没那么容易了结,得准备打持久战呢。”
余父跺了跺脚,满肚子不乐意,却还是转身去推那辆旧自行车,
嘴里嘟囔着:“我倒要看看,我不同意,他们还能说出花来!”
余母看着他的背影摇摇头,又低头扫起了院子,
只是扫帚扫得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朝门口的方向望一眼。
Q市全季酒店门口,车队整装待发。滕君昊绅士地为凌雅拉开车门,两人一同坐进头车;
邓州毅扶着邓敏,余倩倩紧随其后,三人上了第二辆轿车;
几名助手拎着早已备好的礼品,依次登上第三辆车。
队伍末尾,还跟着一辆酒店安排的餐车,专门负责上门提供餐饮服务,确保会面时的饮食周到。
车队浩浩荡荡汇入早高峰的车流,起初周围是鳞次栉比的高楼与川流不息的车辆,
随着不断前行,喧嚣渐次褪去,街景慢慢被连绵的山体取代。
柏油马路渐渐变得粗糙,偶尔扬起尘土,车道也从宽阔变得狭窄,两旁的景致彻底换了模样——
一眼望不到边的田野在冬日里透着荒芜,光秃秃的田埂上不见绿意,只有寒风卷着枯草,显出几分萧瑟。
车厢里,余倩倩轻轻挽着邓敏的胳膊,脸上带着些许羞赧,
低声问道:“邓阿姨,这一路颠得厉害,您还好吧?”
邓敏反手拍了拍她的手背,笑容温和:“挺好的,阿姨没那么娇贵。
倒是你们年轻人,不习惯这种羊肠小路吧?”
她顿了顿,望向窗外掠过的田埂,又轻声道,
“就是不知道滕先生和夫人那边怎么样?会不会不舒服?”
余倩倩摇摇头:“应该不习惯的吧,滕叔叔和凌阿姨出生豪门世家,
含着金汤匙过来的,这种穷地方怕是从来都没来过吧?”
邓州毅出声安抚道:“倩倩,你别想太多,滕叔叔和凌阿姨在老爷子的熏陶下,
没有那么势利,这种环境也不会计较,不然,京爷也不会那么优秀。”
话虽如此,她心里却有些打鼓——父母的态度至今不松口,
这一路过去,真能如预想般顺利吗?她悄悄瞥了眼副驾驶座的邓州毅,
他正望着窗外,眉头微蹙,好像昨晚的不愉快,使他十分头疼吧?
比较给二叔二婶那么钱,他也不全是拿钱砸人,一半出于私心,一半好心帮忙的。
想到这里,她的手却下意识地握紧了邓敏胳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车子继续在蜿蜒的小路上行驶,远处村庄的轮廓渐渐清晰,一场关乎两家人心意的会面,越来越近了。
车子稳稳地驶进余家村,村口的老槐树枝桠遒劲,像个沉默的老者守着进村的路。
田埂上、村头碾盘旁,几个闲坐的村民见一串豪车驶来,都直起了身子,眼里透着新奇。
“哟,这是啥车?看着就气派!”有人咂摸着嘴,伸长脖子往车窗里瞅。
几个扎着羊角辫、穿着花棉袄的孩童,兴奋地在车旁穿梭嬉闹,
脆生生的叫嚷声传遍了街头小巷:“村里来贵客啦!好多小轿车,可漂亮啦!”
房前屋后的门“吱呀”作响,男女老少纷纷探出头来,
手里还攥着没纳完的鞋底、没劈完的柴火,三三两两地聚在路边,对着车队指指点点。
村东头,余倩倩的二婶正蹲在院子里,用簸箕颠着剥下来的玉米粒。
听到外面的喧闹声,她回神一愣,放下手里的活计,拍了拍裤腿上的灰,也跟着凑了出去。
远远望见为首那辆车的车牌,她心里“咯噔”一下——
这阵仗,莫不是倩倩和小邓他们回来了?她攥了攥衣角,脚步不由得加快了些,想凑近些看个究竟。
车队在年久的老槐树下稳稳停车,车门陆续打开。
滕君昊、凌雅带着从容的笑意下车,邓州毅扶着邓敏,
余倩倩紧随其后,脸上带着几分局促与羞赧。
村民们的议论声渐渐小了,都屏住呼吸看着这一行人,
眼里既有好奇,也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拘谨。
村口的风带着泥土的气息,卷着冬日的凉意,却吹不散这突如其来的热闹,
反而让这场即将到来的会面,多了几分乡土里的郑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