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绣心中巨石落地,猛地驱马向前,在马超面前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声音带着急切的颤抖:“末将张绣,参见主公!”抬眼望见马超衣襟上的血迹,惊得脸色一白,“主公,您怎么样?可是受了伤?”
“我无碍。”马超声音沙哑,指了指身旁被亲兵搀扶的徐晃,“只是公明身负重伤,快些带回营中救治。”
张绣连忙应声,身后的西凉将士早已涌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徐晃抬上备好的担架,快步往军阵中而去。
张符宝、董白等人安顿好女眷,便匆匆赶往安置孩子们的马车。骑军阵中,几辆马车静悄悄的。董白赶紧掀开为首的马车车帘,潘虎、虎牛、甘象等一群半大孩子挤在一起,个个紧绷着小脸,却把马越护在中间。
马越手里紧紧攥着那柄马超送他的短剑,剑鞘上的纹饰被摩挲得发亮。他小脸紧绷,眼神里没有同龄人的慌乱,只有与年龄不符的沉毅。
董白撩开车帘,轻声唤道:“孩子们,别怕,我们来了。”
那群孩子看见董白等人,紧绷的神经骤然松懈,一个个眼圈通红,泪水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滚落,却仍强忍着不敢哭出声。
马越却面色阴沉,小脸上没有丝毫泪花,那双酷似马超的眼睛里,翻涌着与年龄不符的执拗。他拨开围在身边的几个孩子,小小的身影穿过人群,径直走到车辕前,仰头望着掀帘而出的董白,声音带着压抑的急切:“姨娘,我爹呢?”
董白心中一软,连忙上前将他搂在怀中,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越儿不怕,你爹没事,他就在前面,忙完了就来看你。”她的声音温柔,却掩不住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马越却轻轻挣开她的怀抱,小眉头紧锁:“我要去找他。”说罢,他不等董白阻拦,便顺着车辕跳下车,小小的身影迈着大步,一路小跑穿过营地,径直奔向灯火通明的阵前。
夜风卷起他的衣角,小小的身影在营帐间穿梭,像一颗倔强的石子,要在这紧张的局势里,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远远地,他看见父亲的背影立在火光中,虽然看不清面容,可那熟悉的站姿,却让他心头一暖,脚下的步子更快了。
“爹!”他扬声喊道,稚嫩的声音在夜风中格外清晰。
马超扭头看见儿子,心中那片被冰冷覆盖的角落忽然软了。他蹲下身,刚想开口,马跃已经扑进他怀里,小手紧紧抱住他的腰,闷闷地喊了一声:“爹,你没事吧?”
这一声“爹”,像滚烫的烙铁,烫得马超鼻尖发酸,眼眶瞬间红了。他抬手按住儿子的后脑勺,将他往怀里紧了紧,喉结滚动着,却说不出一个字——无论父子间曾有多少疏离,此刻这小小的身躯贴在怀里,便是最坚实的慰藉。
刘备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眼眶也有些发热。他走上前,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孟起,这……这便是师侄吧?”
马超抱着马越,抬头看了刘备一眼,默然点了点头,终究没说什么。马越从父亲怀里探出头,打量着刘备。
马越从马超怀里探出头,小脸上满是怒意,盯着刘备问道:“我爹就是跟着你进城的,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刘备看着孩子眼中的怒火,心像被针扎了似的,声音发颤:“师侄,是师伯疏忽了,让你父亲身陷险境,师伯对不住你。”
“对不住就完了?”马越眼神里的火气更盛,小小的拳头攥得死紧,“终有一日,我要带兵打进这座城!你们都给我等着!”
这话像一块巨石砸在刘备心上,他只觉得胸口憋闷得厉害——好好一场重逢,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他苦笑一声,声音带着几分疲惫,却异常认真:“好孩子,若真有那一日,师伯等着你。”
马超抱着马越站起身,转身走到自己的战马旁,翻身上马,将孩子稳稳护在身前。他勒住缰绳,回头看向刘备,目光复杂:“师兄,今日你放我一马,或许日后会后悔。”
“为兄一生行事,光明磊落,从不屑用阴谋诡计暗害他人。”刘备挺直脊背,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若是他日沙场相见,真到了刀兵相向的地步,为兄败于你手,或是死于你剑下,都认了,纵死无悔。”
马超沉默片刻,缓缓点头:“师兄,我记下了。真有那一日,马超绝不会对你们赶尽杀绝。”
说罢,他不再多言,双腿一磕马腹,大喝一声:“走!”
西凉铁骑应声而动,马蹄声如雷贯耳,卷起漫天尘土。马超的身影在队伍最前方,银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护着怀中的孩子,朝着远方的地平线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