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听着丈夫条理清晰、步步为营的话,一时有些语塞。她习惯了魏然在身边温言软语的陪伴和明显对女儿的好感,此刻被丈夫点破其中的利害和可能的心机,心里也不由得打起鼓来。过了好一会才说:“可是……”
“没有可是,”简从容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家之主的决断,“老婆,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安心养病。鑫蕊和志生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我不会让任何人,利用任何机会,来破坏我们家庭的稳定和女儿可能的幸福。你相信我。”
挂断和宁静的电话后,简从容立刻又拨通了国际法务周泰和陈学忠的电话。
“周泰,陈学忠,魏然医生只是给宁静做心理疏导的心理医生,他对宁静的疏导时,你们要至少一个人在场,疏导的内容最好记在心里,向我汇报。”简从容的声音冷静而果断,“注意方式,不要引起魏医生的不开心。”
他不会主动去陷害魏然,但他必须掌握足够的筹码和信息,以防万一。在商界纵横多年,他深知信息的重要性。他要确保,当需要保护女儿和家庭时,他手里有足够的牌。
做完这一切,简从容才缓缓吐出一口气。目光透过书房的落地窗,望向远处沉沉的夜色。商场上的风浪他见过太多,如今,这场发生在家庭内部、关乎女儿情感归属的无声战役,他同样不会掉以轻心。戴志生是他认可的女婿,是他外孙女的父亲,这个局面,他绝不允许被一个外人破坏。接下来的每一步,他都需要走得精准而稳妥。
魏然敏锐地察觉到宁静接完简从容的电话后,态度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对他依然客气,但那种全然的依赖和认同感,似乎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审视。这让他感到不安,也更加确定必须加快步伐。
几天后,趁着宁静精神状态尚可,简鑫蕊不在,魏然再次进行“心理疏导”。周泰和陈学忠依照简从容的指示,安静地坐在房间角落的沙发上,看似在处理自己的工作,实则全神贯注地留意着这边的对话。
“阿姨,今天感觉怎么样?昨晚睡眠还好吗?”魏然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
“还好,就是有时候会胡思乱想,担心鑫蕊,你没看到鑫蕊心事重重的样子?”宁静叹了口气,眉宇间带着忧愁。
魏然脸上立刻浮现恰到好处的理解和共情:“我明白。鑫蕊她……外表坚强,内心其实很重感情,也容易受伤。”他巧妙地引入话题,“上次和她聊起国内的情况,感觉她情绪还是很低落。戴总那边,母亲生病,前妻又在身边朝夕相处,这种环境下,旧情复燃的可能性……确实不小。鑫蕊隔着这么远,除了干着急,什么也做不了,反而容易让自己陷入被动和伤心。”
他停顿了一下,观察着宁静的反应,继续以一种看似客观分析,实则引导暗示的语气说:“而且,我听说戴总前妻的公司最近好像也遇到了一些资金上的麻烦,这种时候,人的心理防线是最脆弱的,更容易依赖身边触手可及的安慰和支持。戴总在这个时候对前妻的不离不弃,共同面对家庭和事业的双重压力,这份‘情义’,恐怕比远隔重洋的关心,更有分量,况且戴总还有权调用鑫蕊久隆集团的资金,来支援前妻。”
他的话,像毒液一样,一滴一滴渗入宁静的心田。将志生塑造成一个在压力和旧情面前可能摇摆不定的人,将明月的行为解读为趁虚而入,而将简鑫蕊定位成一个无助的、可能被抛弃的受害者。
宁静的眉头越皱越紧,脸上浮现出明显的焦虑和对女儿处境的担忧。魏然的话,正好击中了她作为母亲最脆弱的地方。
“这个戴志生!当初我就说他不靠谱!”宁静忍不住抱怨,对志生的不满又加深了一层。
魏然心中暗喜,面上却连忙“劝解”:“阿姨,您也别太生气。感情的事,最难说清楚。也许戴总有他的苦衷。只是……苦了鑫蕊了。我看她现在强颜欢笑的样子,真的很心疼。真希望有个人,能给她一份确定无疑的、安稳的感情,让她不用再这么患得患失。”
他再次隐晦地将自己塑造成那个能提供“确定无疑的安稳”的人选。
当晚,陈学忠就将魏然的这番话,原原本本地汇报给了简从容。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陈学忠甚至能感觉到隔着太平洋传来的、那股几乎凝成实质的低气压。
终于,简从容的声音响起,平静得可怕,却带着山雨欲来的力量:“我知道了。学忠,你和周泰做得很好。继续留意。”
挂断电话,简从容猛地一拳砸在厚重的红木书桌上,发出沉闷的巨响。他纵横商界数十年,什么阴谋阳谋没见过,但像魏然这样,处心积虑地利用一个病人的心理脆弱和母亲对女儿的关爱,来行挑拨离间、谋取私利之实的行径,彻底激怒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