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注视着潘塔罗涅那张因自负与狂热而扭曲的脸庞。
他那双金珀色的眼瞳中,最后一丝作为观察者的温度也消退了,只剩下审视顽石般的冰冷与疏离。
钟离没有被对方的癫狂所动,只是极其平静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裁决意味,缓缓摇头。
“才能?”
钟离的声音如同冻结的岩层,清晰而沉重地砸在甲板上。
“若你的才能是建立在钻营律法缝隙、践踏契约精神、将秩序扭曲为私欲的工具……那么,这不过是蚁虫啃噬堤坝的把戏。”
钟离向前微微倾身,无形的威压如同山峦般沉凝。
“璃月的法律,是维系万民共生、海晏河清的基石,是流淌在血脉中的契约与公正。”
“唯有真正理解其魂,恪守其本,用以护佑而非蛀蚀这方天地之人,其才能方值得璃月,值得这片土地以目光正视。”
“至于天权星之谋略是否穷尽,在下不过一介闲散客卿,无从知晓,亦无权置喙。”
“若潘塔罗涅先生当真对此耿耿于怀,执念难消,待你放下武器,停止抵抗,自可亲赴月海亭,当面向凝光小姐问个分明。”
钟离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似乎在试图点醒这位迷途的大银行家。
“呵、呵呵呵……”
而听完钟离的话,潘塔罗涅的笑声再次响起,这次却充满了刻意的讥诮和冰冷的逻辑陷阱。
他猛地挺直了身体,仿佛一位站在法庭上准备进行终极辩论的律师,眼中闪烁着狡黠而危险的光芒:
“钟离先生,您的观点恕我无法苟同。”
他摊开双手,做出一个看似无辜又极具挑衅的姿态。
“我所做的一切,每一笔交易,每一项投资,每一次对时局的引导……哪一件不是白纸黑字,依据璃月现行的律法条文所进行?哪一桩不是在这位岩王帝君亲手制定的规则框架内运行?”
潘塔罗涅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病态的亢奋和扭曲的自证。
“财富本身有何罪孽,难道不是那位贵金之神亲手铸造了这流通万国的摩拉?难道不是祂亲手编织了这名为律法的罗网?”
“看看我,看看这无上的成就,我正是在祂亲手设定的牢笼里,用祂制定的规则,跳出了最华丽的舞步,聚敛了令七国侧目的财富!”
“这难道不是才能最极致的体现吗,这难道不正是璃月律法体系所能结出最完美的果实吗?”
潘塔罗涅的皮鞋踏在甲板上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他向前逼近一步,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客卿先生呼出的气息。
银行家那双眼眸深处翻涌的灼热光芒,如同实质般几乎要舔舐上钟离的面庞。
面对这极具压迫感的贴近,钟离金珀色的双眸依旧沉静如古潭,只是眉宇间掠过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微蹙,仿佛被某种无形之物侵扰。
他身形极其轻微地向后撤了半步,动作幅度之小,如同被风吹拂的衣袂自然拂动。
很快这细微的动作瞬间便被稳如磐石的身姿取代,钟离轻轻摇头,声音平稳如初,带着一丝近乎无奈的澄清:
“潘塔罗涅先生,在下不过是往生堂一介闲散文员,若阁下执意如此揣度诡辩,在下亦无从辩驳。”
潘塔罗涅没有因钟离的退避而收敛,反而歪着头,嘴角缓缓勾起,那弧度并非愉悦,更像是一抹恶劣而满足的掠食者微笑,带着贪婪与挑衅。
“呵,我明白了。”
潘塔罗涅轻笑一声,声音刻意放得轻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引诱。
“要愚人众放下武器,将这满载摩拉与古物的船队驶回璃月,倒也简单。”
“只要钟离先生回答我一个问题,若是合我心意,我自然愿意束手就擒。”
钟离闻言,金珀色的眼瞳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但随即被谨慎所取代,他眉头微蹙,直视着近在咫尺的银行家:
“愿闻其详,阁下所言,是何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