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心里暗叹:大爷,您可真天真了。
这可是现在的大夏,又不是明朝的乡绅治理,您还真以为皇权不下乡,村里的事永远能自己说了算啊?
再说了,大江村现在有影视城、有牛场、有古街,还有马上要建的古城,这些都是能下金蛋的产业,每年能赚不少钱,说没人惦记,可能吗?
就算现在没人来抢,以后也难说啊!
李星锋的话像颗炸响在耳边的惊雷,在江大国混沌如浆糊的思绪里轰然炸开,那些缠绕着他多日的困惑瞬间被冲散,整个人仿佛被兜头浇了盆冷水,骤然清醒过来。
江大国捏着皱巴巴烟盒的手指不自觉地紧了紧,烟盒边缘的硬纸壳被他捏得变了形,他又慢悠悠抽出一根红塔山,烟身在指间转了半圈。
火柴擦过磷皮的瞬间,“嗤”的一声轻响,橙红的火苗窜起来,映亮他那张被岁月刻满沟壑的脸,眼角的皱纹里还沾着点没擦干净的烟灰。
可他没把烟凑到嘴边,只是夹在指间任其燃着,烟丝烧出的灰烬簌簌落在蓝布褂子上,他也没察觉。
只是缓缓扭头,目光越过桌上摆着的搪瓷杯和缺角的烟灰缸,看向坐在对面躺椅上的沈崇业。
沈崇业指间捏着的搪瓷杯,杯身上印着的“劳动最光荣”字样早已褪色,杯里还剩小半杯凉茶,几片蜷缩的茶叶沉在杯底,像被冻住似的一动不动。
江大国的目光里满是探寻,眼尾的皱纹都绷得紧了些,心里却像揣了台搅动机,翻江倒海个不停。
村里要单独成立公司,把影视城、古街那些能生钱的企业全划进去,那往后村公产就只剩光秃秃的宅基地和几亩没人要的荒田了。
也就是说,不管将来谁来当大江村的村长,手里没了产业,没了钱,对江氏一族都造不成半分威胁,更别想凭着那点虚权兴风作浪。
没钱只攥着权,就像手里攥着把没开刃的刀,村民们根本不听号令,江氏又是村里的大族,族里壮丁多,关系网又密,外来人就算想搞点小动作,也根本掀不起波澜。
等江氏下一代的孩子都长起来,读了书,有了本事,到时候别说区区村一级,就算是市一级的权力,又能算得了什么?
可对面的沈崇业像是完全没接收到他的目光,眼睑半垂着,遮住了眼底的情绪,脸上没半点表情,既不点头表示赞同,也不摇头提出异议,就那么坐着,像尊没了声息的石像,完全没表态。
江大国心里的疑云又浓了几分,刚才被点醒的清明瞬间被蒙上了层雾......
他忽然反应过来,李星锋刚才和他讨论成立新公司的事时,漏了个最关键的东西:
钱!
李星锋只说让他把村产业全打包进新公司,却半个字没提这中间需要的资金,也没说村集体该怎么出资。
这明摆着是要把村公产悄无声息地变成私人企业的资产啊!
虽说这私人企业的股东是全村村民,可名义上,性质早就变了,不再是公家的产业了。
公产变私产,哪有那么容易?
得走层层手续,更得花不少钱疏通关系。
江大国记得他之前看报纸,报纸上说,赔钱的公产,国家支持改革,也允许私人并购,甚至还会给点政策优惠,可赚钱的公产……